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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山上那華承宗門前的橋仍是晶瑩剔透的,雕刻著的鶴也仍舊栩栩如生。
這百年過去,也不知周熹照還在不在世,他有了心魔。
但不願入魔,也再走不得仙道,境界必定是突破不能了。
但觀他百年前的靈台,再活上個百年應當不是什麼大問題。
只怕……出了什麼意外。
長應墨發黑裳,面色肅冷,怎麼看也不是個心善的,可她偏就是個仙,且還是九天神尊。
她未變化面容,而是徑直穿過了宗門,守門的兩個弟子直覺得寒意撲面,卻什麼也看不見。
入了宗門,她輕而易舉就找到了那一座高塔,塔的八面依舊不透光,想來是裡邊的木板未被拆去。
長應步入塔中,只見周熹照依舊背著樓梯盤腿坐在蒲團上,他一動不動,似是化成了一座石雕。
在瞧見這背影時,長應竟有些恍惚,總覺得上一回來時是在昨日。
周熹照什麼也未覺察到,雙眼緊閉著,氣息比之百年前已弱上了許多,修為未見增進。
甚至還倒退了些許,想來是身上的魔氣越來越壓制不住了。
這樣非仙非魔的身軀,渡劫時若是有天雷落下,他必定抵擋不住,想來命數也只能到這了。
她移步至周熹照面前,纖長的手指緩緩抬了起來,卻未點上周熹照的眉心,而是隔了些間距懸在了半空。
周熹照忽覺周身冰涼,但乏意似被一拂而去,竟覺通體舒暢,如受仙人拂頂一般。
他愣住了,本想睜眼,可眼皮沉重非常,怎麼也睜不得。
他只覺源源不斷的神力灌入了他的天靈蓋,閉塞的筋脈一時間似全數疏通,就連識海中纏繞不散的魔氣也被拂盡。
他哪敢多想,連忙入定,當是仙人顯靈相助。
長應潛入了這周宗主的識海之中,輕易便找著了那一根被毀得不甚徹底的靈絲,不假思索地用靈力將其滋養著。
破損的靈絲慢騰騰地長了出來,卻又與新生的靈絲截然不同,其上痕跡斑斑,分明是布滿了怨與執的。
靈絲長出來時,周熹照渾身震顫,識海疼痛無比,那被壓制心底的恐懼在將他的胸腔慢慢填滿。
明明未想起什麼,可他心中痛楚如巨浪般滾滾而倆,緊閉的雙目中竟淌出了眼淚。
可太苦了,就像是重歷了那一日,他滿心悲慟不知如何宣洩,在將那一具屍帶出神化山時,他只渾渾噩噩地想著,他這一脈徹底斷了。
救不得、救不得……
他的境界已近乎能窺天,卻仍舊連一個人都救不得!
他的識海中,那一縷靈絲微微搖動,在源源不絕的神力滋養下,不到三個時辰竟已修補完全。
長應隨即分出神識入了那一縷靈絲,終於……看見了那年臘月十五時,周熹照所經之事。
靈絲修補完全後,她看到的自然要比渚幽那日所看到的還要多。
森冷的溝壑之下,那一道魔門與她在神化山里所見的別無二般,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魔門前,一個凡人正氣息奄奄地躺在地上,周身血已快淌盡,面色慘白如縞,分明已是個將死之人。
周熹照悲慟大喊,快步奔近,不敢觸碰那位弟子,怕自己只輕輕一碰,就將這人本就孱弱的氣息徹底給碰斷了。
他甚是無措,抬頭時望見了一個身影,那人穿著一襲鳳凰翎羽變作的紅裳,面容只能算得上秀麗。
可不就是璟夷麼。
璟夷就那麼站在魔門前,似也是有些驚怕,可她終歸是仙,再怎麼也比面前那兩個凡人厲害得多,哪能落於下風。
她動也未動,目不轉睛地看著魔門上濃煙般的魔氣朝那氣息奄奄的凡人抓去,而周熹照慌忙使劍將魔氣擊退。
璟夷聲有些顫,威脅道:「你們膽敢將今日之事道出?」
周熹照當她是妖,使勁渾身力氣刮出了一道劍氣,卻發覺那劍氣根本傷不著那人。
躺在血泊中的人咬緊的牙關一松,喊道:「她騙人,她根本不仙,她是魔!」
魔門上可怖的魔氣又涌了過來,將血泊中那人的腿啃噬得只剩白骨,璟夷本就慌,見這一幕更是瑟瑟發抖,猶豫不決地望向了身後的魔門。她驟然捂住耳朵,像是聽見了什麼聲音。
長應透過這靈絲,只能看見周熹照所看見的,聽見周熹照所聽見的,自然不知璟夷究竟聽見了什麼。
可她大致猜得到,想必是那扇魔門將璟夷喚去的,萬魔祈盼舊主歸來,而璟夷……
就是魔主最後一魂的轉世!
璟夷放下了捂在耳上的一隻手,戰戰巍巍的將手臂伸進了魔門之中,然而她未覺疼痛。
這一慌,她連忙收手,渾身抖篩子一般,低著聲含糊不清道:「我不是,我不是,我怎麼可能是魔,我明明、明明該是古神轉生……」
「她是魔!」那奄奄一息的弟子啞聲喊道。
璟夷驀地擊出一掌,徹底要了那凡人的命。在見到那凡人氣息盡散時,她連瞳仁也顫了顫,又捂住了雙耳。
明明要人命的是她,她卻像是被扼了頸的那個,慌亂得似是失了神智。
她本欲抽出周熹照的靈絲,卻被周熹照這忽然入魔的舉動給又嚇了一跳,她慌不擇路地逃開,還令周熹照若想復仇,便來神化山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