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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忙彎腰去撈,這才將龍鱗接了個正著,鱗片入手的那一刻,他掌心被壓得往下一沉,未料到這拇指大小的一片龍鱗竟這麼沉。
渚幽看得真切,這龍鱗之所以會落下去,分明是因長應鬆了手。
華凌君將龍鱗捻在兩指之間,那鱗片黑沉沉的,邊緣鋒利似刀,面上有彩光迴旋。
他看了一陣,訝異道:「可是這鱗要如何帶在身上?」
長應面不改色地說:「你且將這鱗片的邊打磨圓潤一些,再鑿出一個穿繩的洞,貼身帶著即可,萬不可摘下來,玄頃神力衰頹,他施在你身上的術法也跟著消退,如今只這鱗可以護你。」
渚幽眸光一動,只見華凌君捏在手中的那片鱗似是隨手摳下來的,邊上竟還有斷痕,也不知剝下之時該有多痛。
偏偏長應面不改色,好似她從身上扒下來的不是龍鱗,而是皮屑。
華凌君聞言應聲:「多謝神尊賞賜,回去後,我便將此鱗貼身攜帶,絕不輕易取下。」
長應沒點頭,反正這華凌君也瞧不見她。
「走了……」渚幽攥住華凌君的肩,一把將他帶了起來。
雖說華凌君先前做神仙的時候,也是會騰雲駕霧,可現下卻是凡人的軀殼。
足下一空,華凌君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他只得閉上眼,裝作什麼也未看見。
片刻抵至喬木山莊,渚幽匿了身形,鬆開了攥在華凌君肩上的手,說道:「去吧……」
華凌君彎腰拱手,朝山莊大門走去,還未步至大門,忽聽見身後傳來長應的聲音。
長應道:「你此世陽壽還長,會因山崩而亡,莫想設法避開。」
華凌君回頭,雖看不見神尊身形,但還是恭恭敬敬道:「既然是命數,那便只能依命數而行。」
守門的四個下人怔怔看著他們的五少爺只穿著裡衣從遠處步近。
隨後又像是瘋了一般,竟對著來路自顧自地說起話來,這五少爺所對著的地方,分明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五少爺說完後轉身看向了他們,看神情倒也無甚古怪,怎會對著門外的空地說起話呢。
那四個下人回過神,連忙道:「少爺終於回來了,前些時候還有人來問過你。」
華凌君眼眸一轉,心下知曉尋他的是誰,靜靜道:「我已見著她們,便是她們將我送回來的。」
四個守門的接不上話,俱在心底暗暗道,怕是真的瘋了。
這下倒好,聽聞昌鳴城蘇府的少爺瘋了,他們這不受寵的五少爺也瘋了。
渚幽見華凌君進了門,這才轉身朝長應那神識化身看去,問道:「你要親口同我說,還是給我看你的靈絲?」
長應側過身,眸光沉沉地看她:「你可記得,入濁鑒的十二仙都有誰?」
渚幽自然記得,將先前長應寫在她掌心的十二個名字緩緩道出。
長應又問:「你可知將濁鑒請出盼月崖的是誰?」
未等渚幽開口,她已道出那名字,「是坤意……」
明明是坤意將濁鑒請出的,偏巧她未隨十二仙入濁鑒。
渚幽想起先前在上禧城時,華凌君所說的話——
「共享福澤業障,同生共死……」
她眉心驟然一蹙,真相已抵至舌尖,只一開口,她便能將其道出。
長應冷聲道:「九天上當真已有魔門,那魔門看來是在坤意身上,魔門一誕便在攫去玄頃的神力,他本是用神力將華凌君護著的,如今神力消退,華凌君便成觀商的砧上肉。」
渚幽眸光一黯,後背寒涼一片,「難怪觀商此時才動念想將華凌君的轉世擄去,分明是因天帝的神力此時才衰頹至此。」
長應頷首,「不錯,而此前觀商並無機會。」
渚幽輕呵了一聲,「觀商太著急了些。」
「他自然得急,華凌君在濁鑒中所見的種種一旦顯露,那他的魔門便保不住,他在賭,賭九天會不會因此抹去坤意,坤意一死,玄頃也必死無疑。」
長應淡漠開口,「以神體供養魔門,這等邪術,也只有觀商才施得出了。」
渚幽瞭然,玄頃兩百年前便知自己神力被攫,他等了這般久,就是等古神復甦靈相、重臻化境,否則他一旦泯滅,三界必會大亂。
她眼眸一垂,揶揄般道:「觀商得知古神轉生,故而才將我害至如今地步,不就是憂心九天沒了玄頃後還有後路可走麼,可惜了,他未能將你也算計進去。」
長應側過頭,靜靜地看她。
渚幽搖頭,「只是不知,坤意又是何時著了道,此時坤意當真還是坤意麼。」
第108章
欲除魔物, 得先毀去九天之上那已存許久的魔門。
長應又仰頭朝這懸在凡間之上的一碧蒼穹望去,眸色晦暗,似是不焦不急的。
可這龍面色蒼白, 手還不由得捂上了腹部,分明是不大舒服。
長應倒是不急, 渚幽卻耐不住了,她緊蹙著眉頭,將手掌一翻,「你將堪輿給我,速回九天,此處交予我,九天之事還需你來料理。」
她話音一頓,又道:「九天於我已不相干,但若是三界皆成魔窠,我怕也是會不自在。」
長應面色冷淡,眼中卻好似盛了火。她緊緊盯著面前這朱凰, 分明是想將其吞入腹中。
渚幽受不得長應這炙熱如炎的眸光,這龍明明清冷淡漠, 卻偏偏在看她時, 眸光熱騰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