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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揮刀的速度不過是眨眼間,刀氣也是幾乎在封無渡話音未落時就到達了面前,他有點狼狽地避開,原本站立的地方頓時被刀氣劈開了一道深達十多厘米的溝壑。
「嘖嘖,」封無渡眯起眼睛,「你還是真是護著他,就像是……護著當年的沈堯白一樣。」
他說出「沈堯白」三個字時,謝淮的眼眸中仿佛出現了一絲冰冷的波瀾,緊接著他回身揮出一刀,將那道企圖偷襲易嵐的紫黑色妖力碾了個粉碎。
封無渡見尋找謝淮的破綻不成,忍不住感嘆一聲:「你還真是鐵石心腸啊,謝盟主。」
他勾起唇角,刻意壓低的聲音裡帶著隱隱的誘惑性:「看來,你是已經忘記了沈堯白是怎麼死的了?」
「鬼界裂縫大開,人間陷入煉獄,其中一道正是出現在青丘之中。你當時想去救他,但在半路上,有個村子被鬼界的惡鬼入侵,全村人的性命都危在旦夕。你身負靈盟盟主之責,所以選擇了先去救人,對不對?」
他笑眯眯地回憶著,「後來你滅了惡鬼,重新趕往青丘,卻只看見……」
「主動走入天雷之中,最終屍骨無存的沈堯白。」
謝淮的手指一顫。
這麼輕微的動作並沒有逃過封無渡的眼睛,他再接再厲,又道:
「那你想不想知道,那個村子裡的惡鬼……是誰放進去的?」
繚繞在他身旁的怨氣升騰了起來,濃郁的紫黑色怨氣竟然描摹出了一張張恐懼的、哭泣的、慌張的面容,仿佛無數被吞噬的無辜的靈魂。
謝淮的視線猛地變得銳利。
「……是你。」他低聲道。
沈堯白身亡,青丘滅族。他從萬籟俱寂的屍山血海中走出來時,依稀聽聞手下來匯報,那個之前被他們從惡鬼手中救出的村莊,又被不知從哪兒來的鬼怪血洗。
靈盟,是人類與妖族達成協議,齊心協力對抗鬼界的聯盟。靈盟盟主,何其重若萬鈞的職責,就這麼落在了他,自洪荒年代活到現在的瑞獸白澤身上。
他誰都想要救下。
可最後誰都沒能救得了。
謝淮的眼瞳變成了純正的銀色,渾身涌動的妖力仿佛要將封無渡吞沒。
而封無渡依舊笑嘻嘻的,身影融化在了一灘怨氣之中,融入四周的密林。
謝淮微微一愣,全部理智在此刻迅速回歸。
是幻術。
他心緒波動之時,封無渡的幻術成功了。
謝淮眼瞳微縮,他倏忽轉身,沖向了身後那渾然不覺的少年,將他圈在了自己的懷抱之中,銀白色的妖力仿佛海洋一般包裹住易嵐,把他保護得嚴絲合縫。
與此同時,一道紫黑色的長箭,「嗖」地破空而來,幾乎是在謝淮的身形剛剛穩住的那一刻,狠狠貫穿了他的肩膀。
謝淮的唇線一瞬間抿直了,喉嚨里的悶哼被他盡數吞下,他不動聲色地抬起一隻手,握住那支箭,將它活生生地從自己的身體裡拔了出來,紫黑色的怨氣瘋狂侵蝕著他的血肉,將他的整片肩頭都染成了詭異的深紫色。
但他只是一言不發地將染著血的箭碾碎在手中,冷冷注視著幻術破解後,出現在樹林中的封無渡。
幻術對他而言,只能在他心神動搖時起效,只要他稍微意識到其中的問題,任何幻術對他都是無效的。
封無渡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花了好半天,才布置了這麼一個幻術呢,你還真疼你的那個小朋友,比沈堯白都有過之無不及。」
謝淮仿佛什麼都沒聽到一半,自顧自地站起身,眼神冰冷。
慵懶的笑意被封無渡盡數收斂了起來,他看起來洶湧成竹,但心裡早已被這該死的白澤罵了個狗血淋頭。「沈堯白魔咒」已經不能對謝淮起任何干擾的作用了,他的幻術也盡數失效,接下來,就是他最不喜歡的純粹的妖力之間的碰撞。
但正好相反,這種堂堂正正的妖力對碰,是白澤這些瑞獸最擅長的。
謝淮用肩膀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握緊長刀,他靜靜凝視著封無渡,滔天的妖力迸發而出,臉頰上浮現了銀色的鱗片紋路,近乎化為實質。
連本來晴朗的天氣都陰沉下來,發出陣陣雷鳴聲。
瑞獸降世,風亂九霄。
封無渡見勢不對,裹著一大群怨氣當掩護,衝上半空之中轉頭就跑。
謝淮毫無猶豫,直接追了上去。
而就在謝淮把封無渡從天上一腳踹下來、揮刀追著砍的時候,易嵐的身體突然開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磅礴的天地靈氣近乎瘋狂地湧入他的體內,這已經完全脫離了結丹所需要的力量,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將他的身體撐破一般。易嵐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在謝淮回頭看他的那一瞬,他忽而又眉頭一松,氣息平穩了下來。
成功了。
但謝淮並沒有鬆懈半分,他能感知到,易嵐雖然結丹成功,卻並沒有任何即將醒來的意願。
果不其然,天地靈氣源源不斷地匯入,這片地區的靈氣此時都稀薄的令人驚奇,幾乎全部被易嵐吞入了身體裡。但他卻還是仿佛一個無底洞一樣,仗著剛剛結丹、丹田的容納量擴充了幾十倍,繼續源源不斷地吸收著。
而在謝淮看不見的、易嵐的識海之中,易嵐正赤著腳,披著一件鬆散的白袍,低頭打量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