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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嵐喃喃道。
定安公主很輕地眨了一下眼,眼眸頓時變得靈動,像是從一具木偶變成了真實的人類。她看向易嵐兩人,帶著歉意笑了一下:「是我,準確說,我只是一縷天魂。抱歉,為你們帶來了那麼多的麻煩。」
她指了指自己的周圍的黑色怨氣:「因為我在對抗這些東西,才不得不拉著你們墜入我的回憶中,否則我的地魂也將被吞噬,變成沒有任何意識、只會殺人的殭屍。」
謝淮皺了下眉:「這些是你的心魔氣?」
定安公主點了點頭:「準確說,是有人在我的墓中放入了一些東西,催生了我的心魔。你們既然能夠進入我的回憶,那麼定然是拿到了那樣東西吧。」
易嵐想起什麼:「是鈴鐺嗎?」
在那具骷髏和定安公主身上的鈴鐺。
定安公主微微一怔,隨即又微笑了起來:「是的。因為我平常是沒有意識的,所以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沒想到……」
她的臉上浮現出懷念之色:「那是雙生鈴。若是有一個佩戴鈴鐺的人受了傷,那麼另一個人手上的鈴便會響起。這是懷庭當年送我的,後來被我留在了宮中,應當是沒有帶入墓穴的,沒想到……竟然還能見到。」
「你們見到那個拿劍的骷髏了嗎?」她笑了笑,「那就是姜懷庭。」
易嵐問:「七皇子?」
定安公主點點頭:「那傻子,死後沒有葬入皇陵,而是來了我這遙遠偏僻的地方,非要與我葬在一起……我也是兩月前,被喚醒時才知道。我的心魔也正是因此而來。」
易嵐隱隱感覺自己好像猜測到了什麼,果不其然,定安公主接著就道:
「當年,其實懷庭沒有及時趕到。我咬破舌尖,用心頭血與他們玉石俱焚,當我閉上眼的那一刻,我看見他帶著禁軍,渾身都是血衝著我跑過來。」
「我其實是很開心的,他沒有死,沒有死在那個卑鄙小人的手中……但是我又有些惆悵。他能做皇帝了,我卻看不到了。」
「所以鈴鐺接觸到你的執念,催生了心魔?」易嵐看著她周圍的黑色怨氣,問道。
定安公主微笑著,看著易嵐的眼神近乎慈祥:「是,也不是。」
小狐狸:「……嗯?」
溫熱的大手摸了摸他的頭頂,易嵐轉頭看向謝淮,男人溫和地對他解釋:「因為心魔的魔氣並不是從公主身上衍生出的,而是來自那對鈴鐺。」
易嵐立即明白了:「有人把鈴鐺灌入了魔氣,一接觸到公主,就會產生反應?」
「嗯,」謝淮點頭,「嵐嵐真聰明。」
易嵐眨了眨眼,不自然地將目光移開。
……怎麼有點不好意思是怎麼回事。
定安公主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謝淮,顯然是看出來了什麼,輕咳一聲:「這裡其實是我的識海,在這裡我能勉強與怨氣制衡,但你們離開後,就會再次面對我不受控制的屍身。」
「這裡能殺死『我』的,只有你,小傢伙。」
「……為什麼是我?」
易嵐已經被這個謎語折磨了一路,他一沒有謝淮蕭忱厲害,二沒有什麼突出的能力,唯一能看的也就是用於逃跑的身法了。
「你的火焰啊。」
定安公主笑了笑:「雖然是青鸞火,但被青丘魂魄溫養了許久,早已經不是當初的青鸞火了,它是最純澈的青丘離火。」
「青丘認為,族人死後的魂魄會回到天上化成星子,而讓他們去天上的方法,就是將他們的屍身送入青丘離火。」
「我已經好多年沒有回過家了,」她走上前,隔著怨氣的屏障,抬手撫摸了一下易嵐的額頭,「送我回家吧,小傢伙。」
易嵐怔怔看著她,半晌問道:「前輩,我真的是青丘的血脈嗎?」
定安公主點了一下頭:「是啊,你是最為純澈的青丘血脈。」
她的眸子幽深了一瞬:「不過有些東西,還需要緣分到了,你才能真正回憶起來。」
易嵐聽得一愣,還想再問什麼,但眼前的場景驟然暗了下去。再次睜開眼睛時,他重新回到了墓道之中,手中抓著那顆鈴鐺。
剎那間仿佛福靈心至,易嵐的掌心裡冒出了青色火焰。
「小尖,」他輕聲在識海里說,「幫我。」
滔天的青藍色火焰襲上了定安公主的屍身,這一次她沒有再攻擊,而是靜靜站在火焰之中,任憑將一大片墓室都覆蓋的熊熊火焰淹沒了她的身形。
她化成了一道火焰中的影子,而她的身體也在火焰之中,一點一點地開始湮滅。
易嵐忽而聽到背後傳來什麼動靜,他警覺地轉過頭,發現居然是七皇子的骷髏。
他明明應該因為失去鈴鐺而回歸沉寂,卻在此刻迴光返照一般,像是一個遲暮的老人,踉蹌卻又堅定,緩緩走向了前方的火海。
青藍色的火焰也繚繞到了他身上,他卻像是沒有任何知覺,一直來到了定安公主的面前,在漫天火海之中,擁抱了他闊別已久的愛人。
火焰吞噬了他們的身影,他們仿佛重合成了同一道身形,親切得不分彼此。
易嵐忽而聽見了一聲笑音,是嗓音清澈的定安公主:
「姜懷庭,我答應你,會實現你的一個願望哦。」
回應的青年似乎有些羞澀,卻仍強裝著鎮定,輕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