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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基本都是一條,成人大都有著三到五條。易嵐的腦海里漸漸回憶起了某段曾經聽過的話——
「青丘有狐,名九尾,每百年渡一劫,劫過,則生一尾。千年之狐,尾尖為金色,是以九尾之皇也。」
易不臨念叨這段話時的模樣,在他的回憶里十分生動地浮現了出來。
易嵐赫然明白了什麼。
他所面對的這片血淋淋的場景,不是別的,正是千年之前,九尾一族覆滅時的青丘。
而青丘覆滅的原因……
無數道黑色影子掠上天空,他們或形狀詭異、或面目猙獰、或發出刺耳的笑聲,但很快,就一起在空中匯聚成了一隻足足十幾米高的醜陋鬼影。
鬼影的模樣仿佛一隻巨大的蠕蟲,他笨拙地扭動著,低下頭,衝著地上的易嵐張開血色大口。
易嵐一向都掛著笑的精緻眉眼間,難得露出了幾分冷意,襯著剛剛因為眼前場景的衝擊而略顯蒼白的臉色,幾乎有了幾分凶戾的意味。
他伸出手,妖力在手心匯聚,目光準確地瞄準了那蠕蟲鬼影的腹部。
鬼影卻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一般,「桀桀」怪笑了兩聲,腹部兩側竟生長出了兩排蜈蚣般的長腿。緊接著,他將上百根長腿直接伸向了四周的地底,摸索了一陣,當他重新將腿拿出來時,每隻腿上竟然都緊緊抓著一個活生生的九尾族人!
那些沾著泥土哀嚎著、哭泣著的,都是一張張仍舊有著活氣的臉。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著易嵐,那份絕望無助之時的懇切,像是無形的重壓,霎時間,壓得易嵐肩頭一沉。
而鬼影卻又哈哈笑了兩聲,舉起一根長腿上的九尾族人,就要往嘴裡扔。
易嵐驟然變了臉色:「放下!」
然而鬼影充耳不聞,直接將那長腿上的男子塞進了口中,隨著「咔嚓」幾聲骨頭脆響,哀嚎聲弱了下去,只有鮮紅的血液從鬼影的嘴邊流出,順著下巴滴到了地面的屍堆之中。
易嵐僅存的理智「轟」的一下,炸開了。
他的雙眸泛起濃郁的金色,手裡先前畫好的符咒被他甩手刺向了那偌大的鬼影,緊接著,不等符咒落下,他隨手從旁邊撿起一把沾著斑斑血痕的劍,衝著鬼影的方向縱身而上。
符咒沾上鬼影的身體,對鬼影身上造成了一個雷擊般的焦糊痕跡,鬼影頓時有些慫了,怪叫一聲,扭動著身體就要閃避。但幾乎是眨眼間,易嵐就已經來到了鬼影面前,少年漂亮的臉冷若冰霜,手中的劍衝著那肥碩的身軀,毫不猶豫地一劍揮下!
「噗——」
仿佛是一劍刺入了棉花里,易嵐頓時一愣,當機立斷鬆開劍柄往後退。
然而剛剛還一副害怕模樣的孤影卻突然「嘻嘻」尖笑了起來,一隻成人頭顱大的黑色利爪突然從腹部冒來,同時鐵劍被絞斷,利爪則狠狠拍上了易嵐的身體。
易嵐來不及閃避,被拍得倒飛出了七八米,在地上滾了兩圈,直到後背撞上一處斷石才勉強停了下來。
少年撐起身子,瘦削的脊背弓起,劇烈咳嗽了幾聲,眼底猩紅。
但他壓根沒在意自己的身體,踉蹌著從原地爬了起來,擦掉唇角被磕碰出的血跡。緊接著,他渾身的妖力在一瞬間幾乎井噴一般,沖天而起。
那雙暗金色的眸子直直盯向遠處手舞足蹈的鬼影,神色間浮現的,是他從未展露過的、幾近瘋狂的怒意。
他雙手起符,再次不顧一切地沖向了鬼影,但不等他的符落到鬼影身上,他就被鬼影的爪子抽落在地。
一口血噴出,易嵐用袖子囫圇一擦,再次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
他一次又一次地向鬼影發動著攻擊,而鬼影卻像是將少年的拼命當成了一場遊戲,鬼爪高高揚起,鬼魅一般舞動著,而易嵐每摔落在地一次,他的身體裡就會發出一陣興奮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聲。
不知道過了多少次,易嵐半張臉上已經全是血。他依稀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似乎都要斷了,四肢也沒有力氣,他努力想撐起自己的身體,卻又猛地落在地上,身體貼在了冰冷堅硬的泥土上。
但他依舊死死地盯著鬼影,像是要將他千刀萬剮。
鬼影看見遊戲的主角失去了力氣,頓時沒了樂子,那張大嘴肉眼可見地往下撇了撇。緊接著,他突然仰頭張開嘴,一張血盆大口竟然張合到了近180°的程度。還不等易嵐再次爬起,鬼影便將鬼爪抓著的那些人,統統扔進了自己的嘴裡!
「你敢——!!!!」
易嵐聽見了自己幾乎破音的怒吼。
但他的聲音湮滅在了清脆的咀嚼聲中,鮮血溢出鬼影的嘴巴,悲鳴破碎在齒縫之間。
易嵐怔怔望著這一幕,表情一片空白。
下一秒,空氣中傳來很輕的,「歘」的一聲。
一縷藍色的火焰,跳動在他的眉心。
-
謝淮站在一塊兩米多高的界碑旁,眼前是一片荒蕪空曠的土地,幾乎沒有除了野草外的任何生命。
這是被結界封死後,展現在世人眼裡的青丘。
那塊界碑,也不過是一塊平平無奇的青石,而當年屹立在這裡的,卻是高三丈、寬一丈的青石石碑,也就是傳說中的血靈青石。
入青丘者,必逢血靈三問。放眼幾千年來,曾成功逃脫過這三問的人,屈指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