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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者回身想要抓住由紀,卻從她的領子上撕下一片衣物來。
「糟糕。」
在由紀衝進去的那一瞬間,「帳」徹底降下了。
周圍的風景驟變。
神社高雅,神聖的鳥居變成了掛著燈籠,敞開的大門。
而由紀腳下的道路也不再是青石板鋪成,而是乾涸的泥地。
前方的道路上傳來了一聲寂寞的鈴鐺聲。
道路的盡頭,緩慢的、浩浩蕩蕩的、走來了一隊鮮衣華服的女子。
——花魁道中。
第26章 26
時間回到「帳」降下前一刻。
負責照料神社的神官從後山回來之後, 正好遇上了擅自進入後宅,並且在後宅堵他的五條和七海。
這位神官在這個地方已經侍奉了很多年,照顧這個神社可以說是他們家的「家族工作」,大概是因為長時間的待在神社裡, 明明年紀不大, 但是偏偏看上去就像是里外都被掏空, 還一整夜一整夜的不睡覺, 導致的臉頰凹陷、膚色蠟黃。
整個人套在齋宮服里, 活像是一具會移動的乾屍, 用力拍上一巴掌就能稀里嘩啦的散成一團白骨。
這幅樣子當然讓七海建人微微皺起了眉頭。
五條則不動聲色地靠在了一邊, 擋住了神官的去路。
明明應該是三十多歲的年紀,整個人看上去卻像是至少五十歲了, 作為「人」的精氣在他身上幾乎看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繚繞在他身上的黑色殘穢——也許不能叫殘穢, 叫詛咒更合適一些。
後者在看到這兩位衣著打扮都和普通的客人完全不同的訪客的時候, 就意識到他們兩個會突然闖到這裡來肯定不是為了找刺激。
「請問, 你們有事嗎?」神官的聲音聽上去十分沙啞,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 像是野獸等待出擊機會的試探感。
五條微微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他在日常里當然是無所顧忌的展露自己的糟糕性格,並且愉快的把活丟給自己的學生和後輩去做——就比如另外一個名義上由他來監護的年輕咒術師伏黑惠,已經連續被他丟出去和其他咒術師前輩一起歷練, 以至於到現在都還沒見到過自己名義上的天降「姐姐」栗花落由紀。
但是他不會在工作的時候突然發抽, 故意做討人嫌的事情。
他只是安安靜靜的抱著胳膊靠在一邊, 看著這個已經淪為半個行屍走肉的神官。
七海也是身經百戰的咒術師了,從對方無神的眼睛裡, 他已經確信了對方被詛咒的事實。
然而對方依舊是「人」。
所以他只是站直了身體, 從背後抽出了自己的咒具, 那是一把被帶著斑點的繃帶層層包裹著的鈍刀,第一眼看上去讓人懷疑這東西是不是真的能把人給砍斷。
他的目光落在了整個屋子之中散發著最為不祥的氣息的那個神龕上。
神官意識到自己虛與委蛇已經不可能混過去,瞞過這兩個咒術師的時候,他乾枯瘦弱的身體裡突然爆發出了出乎意料的速度和力氣,他衝上去抱住了那個供奉著「橘」骨灰的神龕:「我知道,你們是咒術師對吧!是來奪走橘的對吧!」
他嘶啞的喉嚨里發出了滴血一樣的詛咒:「誰也別想奪走橘,誰也別想,她是我一個人的!」
因為長時間和詛咒為伍,神官的身體已經被詛咒侵染的非常深,以至於牙齒都開始發黑了,七海看著情況要失控,連忙動手想要將他手上的神龕先毀掉,誰知道那神官突然發瘋一樣,將形狀特殊的神龕頂部的尖利部分,從自己的下巴上一穿而過,直接捅穿了自己的腦袋。
鮮血從傷口處噴涌而出,鋪滿了那個原本就很不祥的神龕。
這情況發展太過出乎意料,以神官生命的獻祭為轉折點,神龕上釋放出一種詭異的紅色光芒,這光芒從神社的最中心向外衍射而出,最終將整個山頭籠罩在了其中。
等光芒最中心的兩個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相互不見對方的身影了。
「嗯……」五條悟撓了撓自己的臉頰,伸手解開了自己臉上的繃帶,「不是簡單的領域呢。」他把手放在下巴上,「雖然也可以亂來,但是會波及到還在神社裡的普通人——都還活著?」他把手插在褲袋裡,昂著頭站在一片血海一樣的空間裡自言自語,「複合空間嗎?就和花魁坊一樣的結構啊……七海在別的空間嗎?」
「原來如此……不只是咒靈而已啊。」
突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意外一樣,五條悟蒼青色的眼眸微微眯了起來:「嗯?」隨後,這個整個咒術師界戰力最強的天花板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真是的,都出去了還特地跑進來,也太傻得可愛了吧。」
七海那邊似乎還能再堅持一會,那就先去把普通人帶出來吧。
由紀在闖入「帳」的那一刻,第一眼看到的是浩浩蕩蕩,伴隨著三味線錚錚作響的樂曲聲,款步前來的花魁隊伍。
只是當她瞪大眼睛去看眼前的一切的時候,卻發現——整個隊伍之中,沒有一個人擁有「五官」,一張蒼白的臉皮,上面套著嫵媚的髮絲,包裹著絢爛的衣物,花魁搭在男人肩膀上的手指甲如紅寶石一樣燦燦發光,唯獨……沒有臉。
這讓整個隊伍都透出了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驚悚氣息。
對於由紀來說,她看見過不少奇怪的、可怖的、猙獰的異形,但是這樣詭異的畫面,還是讓她下意識的炸起了毛,雞皮疙瘩爬了幾乎滿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