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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身軀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抱著少年的手卻那麼牢固。
擁有人形的惡獸將鋒利的爪子尖放在少女的下巴上, 由紀抬起臉來, 直視了一雙金色的豎瞳。
「我是難以滿足的獸。對於我來說, 純潔而甜美的靈魂雖然可口,但是卻比不上你……你的感情, 口感豐富而多變, 是不可多得的美食。痛苦、愛慕、犧牲……我第一次品嘗到這樣的東西。我想要更多。」
由紀看著這雙眼睛, 眼淚不自覺的從眼眶裡湧出來, 滴落在懷中少年的臉頰上。
「人類之子啊, 我要吃掉你的『過去』, 但是作為這個少年直接觸碰我的結果, 我同樣也要帶走他記憶之中,所有關於你的『過去』。人類的孩子啊——牢記我,並且睡去吧,希望在我再次醒來之時,你的靈魂能給我更多甘美的祭品。」
這是少女定下的「束縛」, 饕餮不會吃掉任何一個人的靈魂,但是他會取走他認為最為甜美的東西, 作為一個自認為善於品鑑的惡獸, 他也不介意通過培養來獲取更好的食材。
他把少年少女的靈魂拉進自己的「境界」之中, 並且果斷過濾掉了少女體內的另外一個靈魂。那個靈魂的內容太過龐雜, 並不符合他對美食的理解。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過程, 由紀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像是逐漸被融化一樣什麼也抓不住, 她最後能做的只有抱緊懷中的少年, 想用自己的身體覆蓋住他。
「夏目君。」
夏目君、夏目君、夏目君。
我不想忘記你。
我想……和你結下一起分享眼中所見世界的緣分。
可是——
可是——
可是——
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之前, 由紀不再用那種保護的姿勢抱著夏目貴志,只是,發自內心的,尊崇著內心最想做的那一件事,用一個幸福而溫暖的只是擁抱了少年。
「能在那一年的夏天遇到夏目君的我,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我。」
「再見了。」
——
饕餮石的光芒驟然收縮,又聚攏在只有鴿子蛋那麼大的咒石上,「啪嗒」一聲落在了少女的手邊。
「剛剛發生了什麼……」躲在外面的詛咒師們在這裡的動靜消停了許久之後,才敢稍微上前一點查看情況。
他們看到的是倉庫里相擁昏睡少年少女,以及已經安靜下來,重新變成咒石模樣的饕餮石。
「哈,我就說沒有什麼——我說,現在兩個都暈了,我就把那個少年做成皮衣什麼的——」
鞣造剛剛往前踏出一步,他就感覺到了不對。
他開口說話噴出的水汽,在空氣之中咯吱作響,體感的溫度大概……在零下三十多度吧。
「這怎麼突然這麼冷——」
下一秒,他的嘴裡、腹部、喉嚨之中就竄出了數根造型別致的冰錐之花,仿佛為了貫徹自己的美學,這些冰錐將他整個人變成了一朵盛放的大紅蓮。
原本昏睡的少女站了起來,她的頭上已經沒有了那賣萌一樣的貓耳朵:「都是你們這些下三濫的錯誤……我的孩子……」
少女……不,現在應該稱呼她為「雪女」。
由紀被饕餮拉進饕餮的生得領域的時候,饕餮特地將雪女關在了領域之外,拒絕了的憤怒的母親前來攪局,更是強行讓由紀陷入昏睡導致由紀的靈魂從生得領域回到體內之後,還一度無法奪回控制權。
現在支配著少女肉身的,不是別人,恰是代表著極寒的咒靈。
而她現在處在一個極度挫敗和憤怒的心理狀態。
對於她來說,不管是咒術師還是詛咒師,或者是咒靈,她通通都不在乎,唯一重要的只有和自己生死相依的這個孩子而已。
既然由紀完全沒有意識,這些人又是導致由紀痛苦的罪魁禍首。
目睹了鞣造變成一朵盛放的「大紅蓮」的重面春太和另外一個詛咒師,連忙丟下了還在地上攀爬的吉普賽女郎,想要從面前這個憤怒的「東西」儘快逃離。
下一秒為首的咒術師就撲倒在了地面上,他的雙腳被極度的嚴寒凍成了齏粉,一邊的重面春太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受到波及。
雪女微微皺起了眉頭,然後立刻理解了這應該是對方術式的問題所在。
因為挫敗和心疼而悲傷的母親,停下了突襲自己的短劍,輕易將它凍得粉碎,隨後,原本想要趁機逃跑的重面春太只感覺一陣冰涼而優雅的風划過他的脖頸。
在視線徹底變成黑色之前,他看到的是自己緩緩倒下的身體。
這是一面倒的,宣洩憤怒和不滿的殺戮。
——無論是什麼樣的術式,只要砍下腦袋就行了。
雪女抹掉了自己臉上濺上的血點,扭頭看向天空:「蠢貓,來晚了。」
天空之中的妖怪浩浩蕩蕩如同百鬼夜行,受傷的大妖怪落到了這一片冰原之上:「您是……是齋宮大人嗎?」
「你受傷了?」原本還有些生氣的雪女目光微微變了一瞬,伸出手來,「上次見到你,你還只是個小妖怪……他們用了什麼手段才傷到你的?」
「哼,卑劣的手段罷了,夏目呢?」斑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倉庫。
和他一起來的妖怪們連忙一擁而上,湧進了倉庫里:「沒事沒事!好像只是睡著了!」
「沒事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