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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心舒的生命,一直走到了九十九歲。等她老得再也動不了了,就一直窩在茨木的懷裡,讓他抱她出去曬曬太陽。
茨木一臉褶子笑得歡,還指著夕陽說那像荷包蛋,他奮力地逗笑她,只是前言不搭後語,往往說得讓人哭笑不得。
喬心舒笑著搖頭,伸出枯槁的手握住了他同樣枯槁的掌心。
「茨木,我大概要走了。」她笑著,有些不舍,「我捨不得你。」
「你逃不掉的。」茨木沉沉地說道,隨後低下頭親吻她的面頰,「別怕,我們馬上能再見的。」
喬心舒忽然想起幾十年前,他也是這麼抱著她,對她說——別怕……
之後,他選擇與她慢慢變老。
喬心舒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我不需要你陪我去黃泉,好好活著,茨木!」
大妖怪忽然發出悶笑:「不是黃泉,你別怕。」
他低下頭,蹭著她的發旋:「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相信我,在你睜開眼的時候,你就會看見我。」
喬心舒的視線有些模糊,她明顯感覺到生命力在流逝。
「茨木……」喬心舒顫巍巍地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我愛你。」
「我也愛你。」大妖怪抱緊了她,敏感如他,自然能感覺到她生機的流失,「晴明和博雅去了高天原,那兒離大江山太遠,我不希望你也跟著走。」
喬心舒點了點頭。
「黃泉太冷,色調不好看,我也不希望你去黃泉。」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輪迴之後的人,再像你也不是你了……」
「我要你,陪在我身邊!你承諾過的,在身死之後,會與我永遠永遠在一起!」
「嗯……」
喬心舒的手失去了力氣,從他的腰側緩緩滑落。
「睡吧,心舒。」茨木垂下了頭,妖力漸漸有些不穩。
他緩緩地閉上眼,隱約間似有晶瑩在眼角滑落:「不要怕,我的女孩……」
下一秒,蒼老的皮膚、佝僂的脊背、枯瘦的雙手……這老態的模樣寸寸皸裂。大妖怪雪白的長髮變成耀眼的紅色,渾濁的眼神再度恢復了霸氣的暗金色。
藥翁的丸子在他情緒失控的時候終於失效,他作為人類度過的年歲頃刻間灰飛煙滅,再次恢復到了大妖巔峰的狀態。
他年輕如故,她卻已遲暮。可茨木抱著喬心舒的身體,眼神依舊繾綣熾熱。
他看見,他曾為她求來的彼岸花種子沒入了她的血肉,牢牢地包裹住她的靈魂。種子借著這具枯萎的肉體發芽生長,蘊養她的魂魄,漸漸在原地凝成一株三米多高的血色花苞。
她的死亡只是一瞬,可這種失去一切的痛苦,他不願再經歷第二次了!
我的愛人,我的女孩……彼岸花的種子,是浴火重生的載體,是我很久之前就為你布下的天羅地網——
我永遠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身邊!
……
三年,一千多個晝夜,大江山好戰的茨木童子成為了遠近聞名的花農,他每天為一朵血色的花苞除草捉蟲,晚上還趴在花苞旁睡覺,儼然一副老農民的架勢。
許多妖怪看著稀奇,曾結伴來觀摩,結果被茨木揍了回去。
大妖怪威嚴仍在,怒極嘶吼:「滾滾滾!都特麼來看我媳婦兒!滾!」
哦草,這個寵妻狂魔、這個不要臉的痴漢!
幾個妖怪圓潤地滾圓,茨木日復一日地守著花苞等待。他有的是時間,有的是精力,不在乎等多久,只要她還在。
深夜,明月高懸,茨木撫摸著花苞,終是嘆息了一聲,將臉貼在了花瓣上:「心舒……你咋還不出來啊?」
他沒忍住敲了幾下花苞:「你快出來吧……好久好久了,我每天只能看著你的照片度日。丹業那臭小子都快追到咱們女兒了,你怎麼忍心留下我一個人。」
他吧唧著嘴:「心舒,我好想你啊……」
茨木看著頭頂的圓月,再度敲了敲花苞:「想你想到對著你的照片我都能擼了!」
他並不知道,花苞微微動了動。
良久之後,花苞里突兀地響起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茨木你這狗比!你對我的照片做了什麼?」
大妖嚇得從原地彈起來,他又驚又喜地看著花苞:「心舒!」
就見血色的花苞突然飽滿了起來,上頭一千重的花瓣徐徐綻開。就像是一幅美麗的油畫,在深夜中露出最奪目的畫面。
黑髮黑眸的年輕少女蹲在花朵中央,蜿蜒的長髮裹住她赤|裸的身體,她微微抬手,就衝著茨木翻了個白眼:「把我的照片給我!」
「不行,那是我的精神糧食!」茨木二話不說抱起她,撒歡地蹭來蹭去,「你終於出來了,心舒!歡迎回來!」
喬心舒無奈微笑,只好點了點頭:「行了……別鬧了……」
哪知下一秒大妖怪就將她打橫抱起,火速衝進了閒置已久的溫泉池:「心舒,為了慶祝你回來,我們洗個鴛鴦浴吧!」
他的手不老實地摸上了她豐滿的上圍。
喬心舒:……mmp!
「你現在是靈體了,心舒。」茨木見她壓倒在池邊,撐在她身側,「我們會長長久久的。」
他的眼神溫柔深切,情緒濃到化不開。
喬心舒心軟地抬手,挽過他的脖頸:「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