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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是太后的聲音,清正雅靜,從皇帝的後方傳來:「長青不必多禮。」

    沒有喚「郡主」,小皇帝稱呼她是叫「阿姐」,太后是稱呼名字。

    姬長青順勢起身。

    幾位輔政大臣端坐兩側,沉默地看著姬長青。

    姬長青隨意地向他們揖手見禮,然後,然後她就特別愜意地跟小皇帝和太后嘮家常了。

    倒是真的當是普通人家,跟年輕的當家小嬸子閒話家常,逗逗年幼的弟弟,約略問一些功課,再問問平時吃喝玩樂。

    幾位老大人終於端不住了,我們大清早的入宮等著,你就讓我們聽你們嘮家常?

    「郡主,不知靖北軍如今是何情勢?」在太師的示意下,輔政大臣之一溫聲問道。

    姬長青詫異極了:「這位大人你不知道嗎?每次請糧摺子上都寫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啊?!」她順溜地背了一串數字,總的來說,軍隊傷亡慘重,就近調撥的那一批糧草可能現在已經用光了,不知道第二批糧草有沒有運送抵達。

    長長地一串話說完,明里暗裡又損了幾位老大人一下,她才裝模作樣地道:「哎,我以為幾位老大人精於政事,會先關心民事呢,豈料最憂心的是我軍兵士。」  

    該關心的不關心,不應關心的瞎操心,真是謝謝你了。

    幾位老大人涵養到家,依然溫言悅色,細細詢問。姬長青叭叭叭叭的又是一串數字,一直哭窮,說是城中百姓共同禦敵,靠近城牆的那一溜房子,守城裡都扒掉用了,如今百姓居無定所,生活無所依,可慘了。

    還望幾位老大人體恤民生,安排一下救濟。總不能讓拼死為家國的百姓寒心不是?

    老狐狸們不露聲色地打太極。

    姬長青也不指望嘴炮就能勝利,聊著聊著,她就收了笑容。

    肅容道:「蠻夷七月叩關,當時八百里加急急送軍情入京,卻一直到年前,才有糧草調撥。軍情如火,糧草卻遲遲不動,此舉與賣國何異?不知幾位老大人可曾查出蹊蹺?」

    太師眉頭一跳。此事他們以瀆職掩下,沒想到姬長青還緊咬不放。

    老狐狸們便嘆道事務繁多,轉運流程複雜,遲些早些也是應有之義。

    姬長青便笑了下,笑得一群老狐狸心頭直跳。

    「無妨,幾位老大人政務繁忙,精力不濟,想來也難以顧及。若說只是瀆職、失察,恐怕所有邊軍都是不信的。若是底下的人不堪用,我們皇室宗親多的是閒人,幾位老大人覺得如何?」  

    她輕描淡寫地說著要安插宗室人手入六部歷練的事情,轉頭對小皇帝與太后道:「這天下,是我們姬家的天下,每年稅收,糧倉儲糧,解運上京,都是有數的。我們雖不必事必躬親,但也應該知道偌大一個朝廷,錢糧都用到哪去了?也是為了知道下面的官員是否有貪瀆之事。」

    太后面有驚容,她這是要幹什麼?哪裡來的底氣……

    姬長青卻又不再往下說了,只是詢問鎮北王府的喪葬事宜禮部如何安排?表示辦完喪事後她要守孝三年。

    金鑾殿覲見時間並不長,大家言辭交鋒幾回,彼此試探。

    老狐狸們深諳此道,話說得再漂亮也沒用啊,得看你事情做得漂不漂亮。

    口頭上嫌棄指責諷刺幾句算什麼呢?

    只要沒有真正地動到他們的利益,大佬們都特別有唾面自乾的風度。

    太后與陛下留了身為自家人的姬長青在宮內用膳。於是大佬們去內閣繼續辦公處理政務,身為阿姐的姬長青要領小朋友玩。

    今日因為大家主要想集中精力應付姬長青,小皇帝就被放生了,沒有安排上課,可以玩耍大半天。姬長青低頭看看尚末到她腰高的小皇帝,嫩嫩的小包子臉一直繃著,背著小肥手,努力地用小短腿邁八方步,特別有偶像包袱。  

    姬長青覺得他還是有點慘的,還沒上小學的年紀呢,就要一邊學習一邊幹活了。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聽起來有點慘,富貴人家的孩子要早當家的時候,那可是有性命之憂的。

    一看小皇帝就是個沒見識的小土包子,人生除了寫大字溫書頂多玩玩九連環。姬長青決定教他點吃喝玩樂的人生小樂趣。

    在太后欲言又止的神情中,她帶著小土包子蹴鞠,將球吊得高高的,送到他稍微跑動一下就能接到的位置上,跑來跑去的出了一身汗,小土包子還樂得咯咯直笑。

    將累癱了的小土包子抱起來,塞給旁邊嬤嬤們,讓她們侍侯擦汗更衣。姬長青走到太后身邊落座:「他還小呢,人是一點一點長大的,事情也是一點一點做成的,有皇室宗親在,看住十年。十年,陛下足以成長到可以親政了吧?」

    年輕太后總是懸在半空的心緩緩落地。想到鎮北王府如今的情形,也是靠姬長青一人撐著,一時間倒是頗有些同為天涯淪落人的知己之感。

    「如此,鎮北王府向來是宗親表率,日後,便託付郡主了。」

    姬長青微微頷首。

    雙方心情都頗為愉快,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

    晚上宮中設宴為郡主接風洗塵,同樣也是為了嘉獎慶功,皇室宗親以及朝堂上三品及以上的官員均會出席。按理姬長青這一日便會留在宮中,稍作休憩,靜待晚間赴宴。豈料用過午膳後,她便告辭出宮。

    理由也是現成的,王府中老的老,弱的弱,出發前她剛得了個庶弟,尚有兩個孕婦即將臨盆。因此,她是獨自扶棺入京,須得早晚給亡者跪經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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