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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想想元春身為宮妃,又不是在皇帝那邊如何得臉,能出來的時辰是有限的,哪裡需要這麼早在這候著?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情嗎?
邢霜哈欠一下接著一下,神遊天外。惹得賈母頻頻皺眉,王夫人的眼刀子一記記飛過。邢霜沒如何呢,倒是如意身子瑟
縮了好幾下,心中兀自感嘆自家夫人如今是越發佛性了,泰山崩於前不改其面她家夫人絕對占第一位了。
這邊一群人候著呢,卻遲遲不見人來。不待邢霜說話,就有太監過來報信,言說距離元春過來時間還早著呢。鳳姐兒就在一旁勸說賈母幾人休息。旁人當沒當真邢霜不知道,反正邢霜自己是回去又補了一覺,睡得心滿意足。然後好吃好喝一頓、才在催促下悠哉悠哉地往那邊趕。
賈母、王夫人不住使人去看,正等得心焦,瞧見邢霜悠閒的模樣,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王夫人憋不住地朝著邢霜發難:「大嫂子這命就是好。璉兒和迎丫頭也不肖你費心,你這日子過得著實悠閒的緊,倒是瞧著比老太太還自在。」
賈母聽了話音,抬起頭瞥了一眼兩人,也不參與,只喚鴛鴦過來給她捏肩。一直緊繃著身子,這會子也是有些受不住了。
邢霜這會兒心情正好呢,也不跟她計較,反倒是朝著王夫人粲然一笑。
王夫人見著邢霜這副油鹽不浸的形象,心裡就更不爽了。微微上前兩步,緊挨著邢霜:「我這整日焦心娘娘、寶玉,操不完的心,真是一刻都閒不下來。瞧見嫂子這生活狀態,可真是叫我心生羨慕呢!」
說完王夫人就盯著邢霜的臉看,希望能從她的臉上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嫉妒、酸澀。卻見邢霜臉上露出一種奇奇怪怪的表情,還略帶些同情。王夫人不由開口問道:「嫂子這是什麼意思?」
邢霜的表情就更奇怪了,欲言又止但就是不說。弄得王夫人心裡更疑惑了,直催著邢霜開口。邢霜「禁不得」緩緩開口道:「難怪你這眼角和眉間的皺紋這麼深呢!」
王夫人不防想邢霜說的這個,還愣了一下。一瞬間就怒了,臉色頓時就陰雲密布了起來。沒等王夫人發火,小太監匆匆過來高呼:「貴妃娘娘要來了!」
一時間,各處點起燈來,燈火輝煌一片……
第九十九章
賈母領著邢霜、王夫人等人候在一邊等著, 臉上又是焦急又是欣喜的,手裡的拐杖掂了又掂, 沉穩如賈母不免也有些失態。王夫人這邊也不差什麼了,哪裡還顧得上跟邢霜爭論, 早站直了身子依著賈母的身邊翹首以盼了。
沒一會兒, 隱隱傳來一陣鼓樂奏鳴之聲, 遠遠就見一頂金頂鵝黃繡鳳鑾輿往這邊過了來。兩旁隨行侍候的人,焚著御香, 奏著禮樂。外加上擺陣勢的,約莫有幾十人。邢霜還沒瞅幾眼, 就見賈母等人接連跪下。邢霜只得緊跟著跪下,也顧不得打量了。
邢霜倒是沒有什麼膝下黃金之說, 也不覺得跪下了就是折損了自己現代人的尊嚴,她這會兒純粹是在感嘆皇權的絕對地位。這進了宮的女人,再出來,便是父母、祖父母也得給跪下,叫人怎麼說理去?
邢霜這邊瞎捉摸呢,那邊早有太監在元春的示意之下過來扶起賈母,邢霜也緊跟著起了身。元春卻沒下來,而是又乘著鑾輿, 到專門供她更衣的地兒去換了衣裳。自然又是浩浩蕩蕩地跟著一長串的人, 端是氣派極了。
卻說元春這陣勢也忒大了些,很是唬人,難免叫那些生在底層人對那深宮生了羨慕、嚮往之心。榮國府中好些小丫頭、婆子什麼的站立候著的, 儘管聽了管事的諸多教導,也免不了眼睛上揚,偷偷地瞄上幾眼,心裡又是感嘆又是羨慕。不單是那些年輕的丫頭、媳婦子,便是賈母和王夫人見了元春這陣勢也是喜不自禁。心裡已然生了三分得意,面上不免就帶了些出來。
等元春換了衣裳,又參觀了一圈這美輪美奐的專為她而建的園林。園中各處彩燈灼灼,繁花相映,又有鼓樂奏鳴,香霧繚繞。而後元春棄輿入舟,真是滿眼看不盡的富貴風流。仿若進了那東海龍王的水晶宮,銀光雪浪、如詩如畫!縱是元春在宮中過活了多年,見多了繁華奢靡,也不由地嘆了句「太奢華過費了!」
匆匆逛了一圈,元春就回了內室去了,此時,賈母方領著王夫人和榮國府一干人等與元春見禮。不同於外面欲迷人眼的繁華喧鬧,屋裡面卻是一陣陣嗚咽聲。元春一手挽賈母,一手挽著王夫人,執手相看淚眼,不知多少哀泣?
便是鳳姐兒、三春等人似也有所感,皆面露哀淒之色。
半晌無言。
還是元春率先打破了氣氛,「蒙聖上之恩,好不容易出來這一遭,不說高興高興,反作出這模樣氣氛,傳出去怕又是一樁罪過呢」元春這麼一說,王夫人瞬間就想到了和元春一通封為貴妃的吳貴妃家,趕緊收斂了一番。而後轉向元春,點頭道:「還是娘娘想得周到,娘娘如今身份貴重,還不知招了多少人的眼呢,是得防著那起子搬弄是非的小人!」
……行吧,這麼想也沒錯,雖說跟元春擔心的不一致,但是王夫人說的也不算錯。故而,元春便也沒多解釋,橫豎能叫這氣氛正常些就成。
氣氛正常了嘛,賈母又開始將兩府裡面有些臉面的一一叫來給元春行禮。王夫人在一旁看著給元春俯身的一干人,臉上好似五月的太陽,晃眼的緊。顯然,對於元春如今的榮耀與有榮焉。相較於賈,母、王夫人的欣喜,元春心裡就沒那麼樂觀了。皇上待她當真算不上寵愛,很多時候來自己的宮殿裡頭也只是干坐著或者是純睡覺,哪裡真的發生了叫宮裡那些女人咬牙切齒的事情呢?只她也不可能自己打臉去跟人解釋,沒有寵愛的女人在宮裡的日子太過煎熬,她曾經嘗過,如今再不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