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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姨娘的這一番話起碼是把自己身上洗掉了九分的嫌疑,尤其是最後一句「嫡子跟嫡子」顯得尤為意味深長。
榮國府有幾個嫡出的男孩子?不過賈璉、寶玉罷了。因而,王夫人和鳳姐兒聽了,心裡都不約而同地把自己套了進去。風姐兒只是擔心旁人聽了誤會了自己和賈璉兩口子,王夫人卻是做賊心虛。
該解釋的該表達的蓮姨娘說完了,最後,神來之筆,直接當著眾人的面發誓,「皇天后土在上,若是今兒的事是我做的,就叫我一生孤苦,不得善終。」可以說,蓮姨娘這誓言一出,身上的最後一分嫌疑也沒了。
沒了嫌棄的蓮姨娘一身輕鬆,還順道詛咒了一波,「也不知是哪個爛了心肺的無恥東西,居然拿一個可愛的孩子作伐子?我要天天在佛祖面前詛咒她,心中所思所願一輩子不能成!」
王夫人眼中厲色一閃而過。元春和寶玉一個承載著自己的期待,一個是自己將來的希望。敢詛咒自己的一雙兒女,自己定然饒不了這個女人。
便是賈母聽了蓮姨娘的話,也忙喝了一聲,蓮姨娘住口。顯然,這話也不是賈母高興聽到的。所以說,其實該知道的都差不多知道這事兒是王夫人幹的。賈母自然也知道,卻仍然選擇維護王夫人。所以,聽了寶釵的話這才順水推舟,想著叫一個無關輕重的姨娘來背鍋也挺好,想來邢霜自己也樂意。哪裡知道邢霜跟這個姨娘關係倒是還不錯的樣子?反倒是叫如今的狀況有些尷尬。
但是,賈母還是那個賈母,有道理的時候講道理,沒有道理的時候便要仗著身份和輩分含混過去。就見賈母從鴛鴦手裡接過拐杖,往地上狠狠一錘,對著滿屋裡的人發火「吵什麼吵——吵什麼吵?頭都叫你們鬧疼了,一個個是嫌棄我活得久了礙事了,想早點氣死我是不是?啊?」
「氣死」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誰敢認?便是大老爺也只能任著賈母發火,不敢也不能頂撞賈母。邢霜卻想著賈母又該是要和稀泥了。
果然,賈母大聲喊了兩句,聲音又漸漸平緩了起來,開始勸導:「左右今兒珞哥兒的抓周不是都好好過去了嗎?雖說糕點有些不好聽,最後不是又抓了印章嗎?面子也抬起來了。寶玉當初不還抓了胭脂水粉,如今不是一切也都挺好。再就是,或許就是下人放錯了,或是某個來的賓客惡作劇玩笑一番也很可能。又不是什麼大事,也能值當你們這樣吵?」
王夫人垂下頭,心裡卻是得意的,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心裡再次默默把自己當初把寶玉交給老太太養著的決定又贊了一次。
王夫人一次一次的不就是仗著賈母撐腰才敢這麼為所欲為的嗎?
哪怕邢霜本身不是很在乎這個事兒,也叫王夫人這種無所畏懼、無所顧忌的態度氣著了。尤其,賈母還這麼偏著王夫人,明明知道真相也要護著。想來,便是有了證據,賈母只怕想得也是毀了證據或者是叫下人頂鍋。
都這麼著了,自己還要找什麼證據,講什麼道理呢?
邢霜一言不發,冷著一張臉走到王夫人跟前。王夫人也不知邢霜是想幹嘛,見邢霜一直往自己面前來,好像想直接用身上撞上自己,也有些害怕了,便直往後退。一個一直往前,一個一直後退。然後,誰也沒瞧見邢霜怎麼動作的,就好像忽的一下一個錯眼,邢霜就到了王夫人身後,王夫人還在後退壓根就沒反應過來,就不好心絆了一下腳,「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那麼響的落地聲音,旁邊人聽著都覺得疼。摔在地上的王夫人可想而知了。
王夫人躺在地上呢,就瞪著自己身邊的邢霜,伸出一隻手指著邢霜,「你——你——」
然後,邢霜就「不經意」地踩上了王夫人另一隻還在地上的手,直道王夫人「嗷——啊——」疼地叫了幾聲,邢霜趁機不小心地碾了幾下,這才高抬貴腳,放過了王夫人。然後,裝作才看到的模樣:「呀,弟妹躺在地上做什麼?」
大老爺先前還因著賈母不講道理地護著王夫人而憋悶,如今,瞧見了王夫人當場就摔了個四腳朝天,當即樂得不行。衝著王夫人喊道:「弟妹,地上又沒銀子,你躺地上幹啥呢?看屋頂啊?」
不過這麼點兒的時間,周圍一圈的人都叫邢夫人的操作驚呆了。也沒想起來去扶王夫人。
直到邢霜開口,這個時候才都反應過來,丫頭彩霞趕緊過去扶王夫人。等王夫人起來了,抬起她那未受傷的手,對著彩霞,揚手就是一巴掌,「沒眼色的東西,不知道早點兒過來扶我?」王夫人簡直要氣瘋,這一巴掌,與其說是在打彩霞不如說是把彩霞當做邢霜出氣才是。
打過了彩霞,沒了彩霞扶著,王夫人踉蹌了幾步,險些又要摔倒。顯然,是之前那一摔摔得著實不清。又喊彩霞來扶。彩霞紅腫著臉,也不敢拒絕,只是顫著身子更加小心翼翼地侍奉王夫人。
王夫人的怒火燒紅了臉頰,使勁兒憋著心裡高漲的怒氣,顧不上奚落自己的大老爺,王夫人對邢霜詰問:「嫂子這是什麼意思?又將我絆倒、又踩我手的,究竟是要做什麼?」
邢霜似笑非笑地看向王夫人,「弟妹可是誤會了。老太太不叫我們計較了,我自然聽從老太太的話,親口跟你說說也好叫老太太放心啊!誰知弟妹那麼害怕直往後退,自己不小心摔倒怎麼還賴我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