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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陪坐的媳婦們被誇贊的很是不好意思,直道是自家婆母心善又寬容,各位謬讚了云云。面上很是謙遜,心裡如何,端看她們眼裡眉梢透出的笑意和得意就知道了。任是誰,知道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回報,也會歡喜的。
一時間,婆媳關係得到了質的飛躍。
與其她人相比,作為東道主賈母的表現就有些尷尬了。
全程都木著一張臉,不置一詞。
那賈母故意不給面子的嗎?並不,其實是賈母她壓根就插不上話。
不是不知道應該夸一夸自己的兒媳婦。然而,話到嘴邊,就仿佛有千斤重,愣是張不開嘴。
人家夸的都是當家夫人,正常的都是長媳,賢惠孝順,長家能為。也有夸小兒媳的人家,如什麼府,可是人家老太太是跟著小兒子過的,人家就能夸,怎麼夸都有理。
賈母呢,去誇讚王夫人她真沒那個臉。
要是贊邢霜,呵呵,想著如今這般尷尬的局面都是誰帶來的,她就要吐血,更遑論其它的了……
婆婆能對兒媳多滿意幾分,就會多幾分寬容,這些還在婆婆手底下討生活的貴夫人們的日子就好過了很多。因此,這些太太們對著邢夫人就很感激,樂得對她釋放善意,問候也就添了幾份心意。
言語間,就有些擠兌王夫人,動輒就說當家太太住的如此偏遠,很是不該,不知情的人上門做客拜訪只當這是客居的夫人呢!
王夫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這是說她鳩占鵲巢呢!邢霜住得偏了,那正房去哪了?還有這客居的夫人又是指的誰呢?
因此,王夫人的忍功這會兒就修得有些不到家,一不小心就露聲色了。
在座的哪個不是有權有勢的人家出來的,能看你一個小小五品官夫人的臉色?
人家也不多說,就盯著瞧回去。
賈母迎著眾人的視線望過去,眼前一陣陣發黑。鴛鴦扶著賈母的手就暗暗地緊了緊,也沒叫人瞧見。
「糊塗的東西,你家太太身子不舒服,也不來回一聲?」賈母指著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面色不好,吩咐道「還不趕緊帶著你太太下去休息會兒去」,說完就朝著客人歉意地笑笑,也不理會王夫人。
王夫人這才覺得有些不好,正了正面色,就對著 眾人告退了。
不管那有眼色的沒眼色的都沒說什麼,能說什麼呢?
看破不說破嘛!
因著兒媳們很給邢霜面子,那些老太太此時對著兒媳們觀感正是最佳的時候,也樂得結個善緣,對邢夫人又是一番誇讚之語。直說觀她做派也是個孝順懂理的人,叮囑她要好生調養身子,又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什麼的……
以此來顯示自己的慈悲寬容,和苛待兒媳的賈母不是一流的。邢夫人自然樂得成全,對著各人的問候一一道謝,仿佛她們確實是真心上門探病來著。倒是叫眾人有了些不好意思……
很快,便到了晚宴的時辰。
這個宴席本該是擺在寧國府暗香塢那邊的。賈母想著賞梅結束後,伴著欺蘭賽蕙的梅香,入宴,該是別有一番趣味的。如今也只能做了罷。於是,在眾人剛來探望邢夫人時候,便吩咐王熙鳳另作安排。
王熙鳳呢,自是趕緊打理宴席事宜,忙的腳不沾地。
好在,之前準備的很多東西還能用得上,只是要快些從寧國府搬運回來就好。
如今的賈家,老國公雖然去世了,朝堂上沒有有權勢的直系血親,但是底子卻還在。再有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權勢煊赫一時的人家必有餘威。所以,如今的賈家底子還是很厚。
尤其是今天來賈府的都是貴客,敢來看笑話的哪個不是有權有勢的人家。因著賈母不想叫這些人家小瞧,也是想著找回點面子,囑咐鳳姐要辦得風光。因此,不論是擺件,餐具,食物無一不精緻靈巧。
便是好些如今有權勢卻無底蘊的人家縱然極力掩飾卻也遮不住的震驚,賈母的心裡終於平衡了一些。這些大家族夫人們,都是從小富貴窩裡長大的,好些東西便是沒有見過,眼力勁兒也是有的,哪裡瞧不出來東西的珍貴來。也只能嘆服不愧是四王八公其一的榮國府了。
賈母心裡很是自得,面上就帶著和藹的笑容,嘴裡還謙虛道,不過是一點子擺件吃食,能入了客人們的眼,也是它們的造化了,哪裡就值得如此誇讚?這樣的器具,咱們這樣的人家,誰家不是好些套呢?不過是圖個靈巧別致罷了,很不必如此誇讚。
然而嘴上還在描述著宴席上幾道食物調製的精細複雜的工序,食材的難得可貴食。
因著府里的誥命夫人值得賈母、邢霜、王夫人三人並東府的尤氏。能作陪的也只得她們幾個了。因此,便又打發人去尋王夫人,只道若是休息好了就過來一道。
因著同情,便有人建議將邢霜一道叫來。南安太妃也沒做聲,賈母想著反正之前也都見了,什麼樣子也都知道了,再一味推脫,反倒落了下乘。便吩咐賴大家的親自跑一趟。邢霜也沒拿嬌,聽到傳喚就過來了。
宴席上,時不時地給賈母和王夫人來段驚喜,讓賈母諸人的心情上上下下跌宕起伏。幾次說到要緊處,要露不露的樣子,嗓子梗到了喉嚨口,王夫人緊張地或是岔開話題,或是描補一番,一旁的賈母也在附和著,還一邊給邢夫人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