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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笑了笑:「你是個懂事的,將來,你大姐姐和我一定會為你挑個好夫婿的。你就放心吧!」
探春的手瞬間捏緊,死死地握著,不叫自己失態。在王夫人稍稍露出倦意時,才帶著侍書回去。
一路無言。
到了秋掩齋,關上了門,侍書才憋不住地問出聲來:「姑娘,太太這是什麼意思?」
「能什麼意思呢?娘娘有身孕了,我這個被當做棋子送進宮給大姐姐添加助力的如今自然是派不上用場了。那皇宮我再不用想了的意思。」探春的聲音冷冷地傳來。
太太怎麼能這樣呢?明明說好的事情怎麼可以如此輕易變卦?侍書心裡一堆想抱怨的話,只是,說再多如今也不過是往探春的心上撒鹽罷了。
最終,侍書只是無力地安慰了一句:「我聽說宮裡特別可怕,經常有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見或者出了意外。何況,皇上還那麼大了,著實不是個好去處。如今,能不去,姑娘該高興才是。」
這安慰有多無力,侍書最是清楚的。探春這段時間做了多少準備,籌謀,如今算是一腔心血付諸東流了。
高興嗎?探春自嘲地笑了笑。太太將來會給自己安排什麼樣的歸宿呢?憑著自己不過五品官的庶女,又能嫁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嫁一個平庸無為的人,拘泥於後宅,平平淡淡地一輩子就過去了。探春不願。因而,進宮反倒成了自己最好的歸宿。何況,她準備了這麼多天,心裡早抱有了深深的期待。
一個人長久的期待忽然成了泡影,這種感覺著實不好受。若說,先前只有七分進宮的意願,現在因著求而不得反倒長成了九十分。
王夫人通知了探春之後,便好似完成了一件事,也沒有要照顧或者觀察探春這邊的情緒的意思,整個人全部心神全部都投入到了元春的事情上。反正,不管探春有沒有意見,有多少意見,都得在自己手底下討生活,終身大事都在自己手裡攥著,不怕她翻出自己的手掌心。
王夫人和賈母在府里歡歡喜喜地給元春準備各種有需要的東西。畢竟皇宮裡頭不安全,多算計。何況,元春還有了身孕,在宮裡頭有身孕的女人向來是眾矢之的,可不能讓元春還有孩子出事。
畢竟,元春是榮國府目前最大的靠山,而未來幾十年,榮國府的榮華富貴也全系在這個孩子身上了。可不能出了意外,叫人空歡喜一場。
探春冷眼看著一切,好似一個旁觀者。
宮裡元春有了身孕的消息,宮外各家也都知道了,不免感嘆賈家的好運氣。於是,親戚們也都陸陸續續上門慶賀、恭維,榮國府足足熱鬧了十來天,才算是略微消停下來。
到了十月中旬,榮國府又迎來了一波客人。薛蟠的堂兄妹薛蝌、薛寶琴還有賈珠之妻李紈的嬸母帶著女兒李紋、李綺進京投奔兩家來,一同進了榮國府,住進了大觀園。
自此,大觀園又迎來了一波新的熱鬧。
李紈的嬸母帶著李紋、李綺在稻香村住下了,薛寶琴卻被賈母留在了碧紗櫥,賈母甚至讓王夫人當場認了寶琴做乾女兒,毫不掩飾對寶琴的偏愛。
要說這幾個姑娘,那也是個頂個的好看,沒一個俗人,各有各的好。倒是惹得寶玉又犯了一回痴傻,直嘆自己井底之蛙、言辭匱乏,形容不出人家的絕色和好來。
賈寶玉一邊忍不住因為幾個姑娘家的到來喜得眉開眼笑,一邊又在心底里惱恨、懊悔、遺憾不能進園子裡跟這群清爽怡人的姑娘家一道熱鬧去。
自從寶琴來了榮國府,賈母對寶琴表現出了十分的偏愛。帶著寶琴同吃同住不說,還給了許多的好東西,其中有一件金翠輝煌的斗篷,便是從小富貴窩裡長大的幾位姑娘家都認不出料子的材質。可見其珍貴之處。
不僅如此,賈母知道寶釵規矩多,還特地吩咐寶釵不要拘束、委屈了寶琴。單單這段時間賈母表露出來的對寶琴的偏愛,有時,竟連寶玉都多有不及。
便是素來賢惠大方、識大體的寶釵也坐不住了,失去了冷靜,話音裡頭竟露出了酸意,插科打諢的玩笑中忍不住地問寶琴:「我就不信我哪裡不如你?」
到底是玩笑話還是真心酸澀,各人心中見仁見智罷了。
榮國府內,因著這一行人的到來,熱鬧的同時不知又添了多少口舌、是非。
榮國府外,一樣不太平。十一月底,薛蟠便回來京城了。之前跑出去溜了一圈,在外頭沒人拘束,玩得甚是痛快,在外頭可瀟灑著呢,早將先前在京城的尷尬忘了。
這剛一回來,因著元春懷孕,身份也跟著水漲船高。薛蟠以及賈家族中子弟在京城裡底氣那叫一個足,一個個吆五喝六地,跟大爺似的,氣焰極為囂張。
好在暫時還沒惹出什麼大亂子來。
這一個年來得極快,很快便到了除夕……
第一百一十四章
過去的這一年, 榮國府喜事接連不斷,紅火的很。賈母領著賈家一眾人齊聚寧國府賈氏宗祠, 告祭祖宗。
大年初一,仍舊按著流程走。從初二以後, 榮國府便開始日日宴客、請酒、唱戲、耍牌、肆無忌憚地吃喝玩樂、奢靡度日。榮國府的公庫雖已捉襟見肘, 架不住年前各地的各類租子收上來了。又有了閒錢開始折騰。
寧國府尤甚, 有錢就使勁兒造,沒錢就借、就當、怎一個荒唐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