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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對著周瑞家的還是問了一句,「你瞧著寶丫頭如何?」
周瑞家的不愧是王夫人的心腹,不過一個轉念就明白了王夫人的意思,「寶姑娘自然是好的。行事很有幾分太太的品格,待人接物什麼的也是落落大方、人人稱讚的。就是家裡門第也是紫薇舍人之後,手握萬貫家財的。」
想來陪嫁也該是異常豐厚的……
王夫人心中主意已定。至於寶釵的宮中參選,王夫人是半點沒放在心上的。堂堂國公府,哪怕是再不濟,叫個把子人落選還是可以的。何況,寶釵的參選資格還有他哥薛蟠那麼一個明晃晃的黑點呢!
至此,王夫人算是把黛玉看做了眼中釘。一邊想著怎麼打消賈母和賈政的心思,一邊想著怎麼給寶釵創造機會。
等出了門,周瑞家的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把褶皺抹平,把袖子上沾的茶葉沫子拈下,調整了一下表情,揚著頭,還是那個二太太身邊得重用的心腹,誰也不敢小瞧。
只是,周瑞家的在心裡又重新排了一下寶釵和黛玉的位置,這決定了自己對兩人的態度。畢竟她可是王夫人的人,總得跟著王夫人的步伐走,
不提周瑞家的這一番心思,倒是大房那邊邢忠夫婦今日又上門來了。
這兩人每月至少都要上門一次的。一來是邢霜托他們幫自己看著外面的莊子出產,以防下人糊弄自己。再有當初說好了岫煙的花費還是得這對父母出,不管多少,總歸是個心意嘛。也是叫岫煙在自己這邊呆的更自在些,父母供養的嘛!
邢霜本來以為是莊子上有事或者是來兩口子想閨女了過來看看,哪曉得竟是替人送信來的。那人只說是從榮國府門房送不大方便,求著邢忠親自進府一趟,悄悄轉交給大太太。
邢忠想著不過是一封信,便是有什麼不好的,左不過燒了就是,肯定是沒什麼大妨礙的。就答應了幫著跑一趟。
邢霜倒是納罕,自己在外面也不認識什麼人,也不知是誰寄來的,還用如今隱秘的方式?
等拆了信封,一瞧內容,就明白了,原來是林如海寄來的。
七八十來頁的紙,厚厚的一疊,只有一頁是寫給邢霜的,其餘都是給黛玉的。
給邢霜的是道謝外加請求,感謝邢霜對黛玉的幫扶,也是請邢霜再多多照看黛玉。
給黛玉的則是一番撫慰,告訴黛玉做父親的已知她的委屈,心裡甚為難受。以及其中夾雜著後悔的情緒,通篇下來,「汝父何其痛哉、悔哉!」的字眼,多處可見。可見其心裡的懊惱、後悔、悲憤了。
筆墨之厚重、深刻,一顆老父親的擔憂、慈愛之心躍然紙上。
黛玉讀信時,眼淚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打在信上,和著墨暈染了開來,一片模糊。
心中百感交集。從前,她是不想叫父親知道、擔心的。但是,如今,父親知道了,還寫了信來,心裡又忽然覺得有些委屈。是孩子只有在面對父母時候的那種坦然的肆意的無所顧忌的那種委屈。很矯情,但是莫名地令人心安。
林如海這麼隱秘地送來的信件,自然不可能只是抒發一下感情。還是給黛玉指路來的。告訴黛玉,且先安心住著,也不要覺得愧疚不安,你老父親送去的養上十來個你也用不完。也別露怯,你背後有父親這棵大樹撐著,只管安心地生活。有誰冒犯,也別怕,只管打回去。哪一天,覺得賈府實在住不得了,給他寫信,到時定會派人接你回去。
千言萬語,無數憂切匯做最後一句「一切有為父在,莫怕!」
林如海沒說的是,如果賈家實在是不堪、不能忍受了,那麼就算自己身邊再不安生也要把黛玉接回來。林府不能待,那就買個隱蔽些的宅院安置黛玉,叫黛玉清清靜靜地過日子。當然這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下 。
黛玉不知其中曲折,只記得父親說只要自己過得不好他就可以接自己回去,不必過分委屈自己。
黛玉這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是有退路的。
從前,賈敏剛去世賈母派人去接黛玉的時候,林如海就和黛玉解釋過,說是為了女兒家的教養問題這才把她交付給賈母。那會兒黛玉似懂非懂、迷迷糊糊地進了賈府,後來懂了,黛玉以為嫁人之前她都只能待在榮國府了。
如今,知道自己原來還是可以回林家的,不是只能賴在賈府。忽地,黛玉一下子就輕鬆了許多,從前壓在心底的不安、焦慮也放下了。有父親在,有父親撐著,自己只要做個在父親這棵參天大樹下開心的小棉襖就好。
一下子,黛玉的底氣就足了。
就是邢霜也沒想到林如海這次寫信過來能這麼給力。之前,邢霜不過是想著,不管如何,得叫林如海知道黛玉在榮國府的真實情境況。哪怕現在的黛玉過得不是太差,至少得叫林如海知道賈家人對待黛玉的態度。不要太過放心了。
這才給黛玉奶母王嬤嬤出了主意,叫她回去一趟。
否則,依著黛玉一貫報喜不報憂的性子,配上林如海的粗神經,黛玉最終能有個什麼好的著落?
倒是沒想到林如海能夠這麼直接,給了黛玉一個定心丸。
過了中秋,天氣漸漸涼了起來。
邢霜遵照醫囑,每天吃完早飯都去園子裡走走,看著各種五顏六色叫不出名字的花,心情甚好。走上半個時辰,回去後,大老爺還得和寶寶來一番親子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