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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地上的蛇玩偶依然在扭動。它盤起身子,糾纏成無限符號的形狀,張開嘴,咬住了自己的尾巴,一點一點吞噬著身軀,而新的身軀則在吞噬中形成。它永遠不會變小。
「銜尾蛇……」
喃喃著,是之抬起頭,注視著校長,眼神近乎冷漠。
「您在暗示什麼?」是之很想笑,「您知道的,我從來都不是『無限』。我的術式是有限,我築起的領域也只是有限的八道結界。我根本無法成為無限。」
「但是,你過去使出了無下限術式「蒼」,不是嗎?那是高中的時候了。」
「是這樣沒錯,可我從來都沒有理解過「蒼」。我是一個沒有理解做題思路的糟糕學生——我只是單純地抄下了解題過程而已。我不理解無下限術式。我無法成為無限。」
「嗯……也許吧。實際上,我不是想借銜尾蛇的象徵暗示你無限的含義。我想說的是,你可以吞下你的痛苦,築成新的、堅實的身軀。就是這樣。」
「哦。」
「而且蛇是很堅韌的動物,就算……」
「哦。」
「就算是砍掉它的頭……」
「哦。」
「……。是之,如果這份痛苦酸澀到無法咽下,那就找個人聊一聊吧。你和悟從來就沒有好好地談過那場意外。我覺得你應該同他……」
「哦。」
是之轉身離開。
她已經什麼都不想再聽了。
40.
—2013年6月,東京,中華茶樓—
「所以你們倆真的住在一起了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
雙胞胎姐妹八重尋和八重矢擠在是之的身邊,眼裡閃爍著好奇的光芒,瘋狂追問著長姐的戀愛細節。而一旁的大助聽到這話時,默默地往嘴裡塞了兩籠蝦餃。
說實話,在這頓茶點之前,是之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戀愛居然受到了這麼大的關注。她也沒想到,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同居而已,居然都能讓妹妹們露出這麼艷羨的表情。
她點了點頭。
「嗯。上個月我就已經搬到他家裡了。」
「噗——」
鮮滑的蝦餃卡住了大助的喉嚨,嗆得他差點窒息,慌忙喝下一大杯茶才總算是緩解了一點。但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他就慌慌張張地問是之,怎麼都不把這件事告訴他。
「我可是你最愛的弟弟啊!你怎麼好意思把這事隱瞞我一個月呢!」
「……啊?」是之很茫然,「你又沒問我。」
「那……那你也要主動說才行啊!這事多重要啊!」
「噗哈哈!」世谷幸災樂禍地大笑著,還指著大助,幸災樂禍地說,「快看快看,這裡有個活體姐控!」
「控個頭!不許亂講!」
大助氣惱地把一大塊黃金酥塞進了世谷的嘴裡,總算是這對兄弟之間言語鬥爭稍微消停了一點。
「真好啊,只有兩個人住在一起。」嗦著奶茶的鈴音好像很羨慕,「我好想一個人住。」
是之疑惑地歪了歪頭:「嗯?你不想和雙胞胎四人組一起住了嗎?」
因為實在沒辦法獨自承擔房租,所以鈴音一直都是和彼方此間和尋矢姐妹住在一起的。是之去過他們家的公寓,雖然不大,但每個人的空間還是很充足的。
如果可以的話,其實是之很希望自己也能和他們熱熱鬧鬧地住在一起。
「雙胞胎四人組這個外號不好聽啊姐!」彼方和此間發出了這樣的控訴,「別這麼叫我們嘛。」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挨個撫過弟弟們的腦袋,是之總算是把他們哄好了,這才繼續鈴音的話題。
「想要真的很獨自住的話,要不要我借你點錢?」是之提議著,「便宜的單身公寓也不是沒有。而且鈴音你只要再加油一下,多祓除點詛咒,工資就可以變高了,不是嗎?」
咒術師的收入是於祓除的詛咒數量成正比的。
「唔……可是我還太弱了。」鈴音漲紅了臉,「我可能……還沒辦法祓除更多的詛咒……而而而且我也不喜歡欠錢的感覺!」
「這樣啊……其實關於你祓除的詛咒太少這個情況,我有認真的想過呢。」是之說著,雙手輕輕搭在了雙胞胎兄弟的腦袋上,「彼方和此間在祓除詛咒的時候,表現得也不是很盡如人意。」
「感覺詛咒很煩人。」
「所以不想好好干。」
「這樣的態度可不好。你們是咒術師哦。」是之笑得溫柔,「我有個想法——我們組成一個小隊吧。如果遇到了詛咒,就一起協力祓除。我們是兄弟姐妹,所以我們更應該攜手共同努力,不是嗎?」
總算是咽下了幹得不行的黃金酥的世谷趕緊舉手提問:「那工資是不是也平分?」
「嗯,是的喲。」
「那我加入!」他毫不猶豫。
「也就是說我的獨居夢可以實現了?」
「有姐姐在的話……」
「就能偷懶了!」
「但這樣一來,姐姐的工資會不會變低啊?」尋和矢有點擔心,「戀愛可是很燒錢的呢!」
有趣的擔憂,是之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連忙擺手:「不用擔心不用擔心,這不是問題。」
「我姐好像就沒發生過金錢危機。」大助咬了一口蔬菜春卷,「她一直都是那種會在事前認真做好規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