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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密的義肢最好不要碰水。是之謹遵醫生的教誨,絕不讓機械的手觸碰到濕漉漉的傘面,左手只是握著傘柄,小心翼翼地將傘折得整齊了,這才離開了這棟充滿古舊氣味的建築物。
既然這裡找不到她想要的東西,那麼就轉移陣地去下一個地方吧。是之這麼想著。
長柄傘拿在手中。可能是她有點太過於漫不經心了,傘尖總是會碰到地面,在青磚的地面上剮蹭出短暫卻尖銳的噪音。是之索性握住了傘的中端,如此一來就不用擔心什麼了。
掌中的傘伴著步伐輕輕晃動。是之想起了以前電視裡常會放一個魔法少女的動畫片,尋和矢小時候特別愛看,愛到拿著長柄傘時都會把這長型的東西當做是魔法棒,像模像樣地揮動著,倒真有幾分魔法少女般的靈巧感。
又一次毫無防備地想起了過去的事,是之差點捏碎手中的傘,幸好背後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呼喚,才讓她分了神。
「怎麼突然來學校了?都不和我提前說一聲的嗎?」
這麼說著的五條悟,簡直就像是在撒嬌似的,看來是完全忘記了此刻的自己可是帶著三個一年級學生走在校園裡的正經老師。
是之停住腳步,先對著站在五條悟身後的伏黑惠笑了一下,這才說:「原本是想要來這裡翻看一下那份與八重家的咒靈有關的檔案,但是到了檔案室之後才發現並沒有那份檔案。伊地知告訴我,多數的檔案記錄已經於去年被轉移到了天元大廈保存。」
「所以接下來要去天元大廈了嗎?」
「嗯,沒錯。」
「要不是還要繼續完成教師的工作,我肯定會陪你一起去的。」五條悟挨個摸過每個一年級學生的小腦袋,又問她,「怎麼突然想到要看檔案了?」
很直白的詢問,甚至是有些過於直白了。如果是兩個月之前,聽五條悟問出了這樣的話語,是之肯定會擺出一臉不爽的表情,以沉默作為應答,哪怕這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找回一點記憶罷了。我忘記太多事情了,尤其是那天晚上的事。身為親歷者,留存在我的腦海中的回憶,是最難以相信的東西。」
她抬起手,指尖輕輕碰著額角,嘴角揚起了一個難以察覺的小小弧度,笑著說:
「因為主觀色彩太強烈了。」
現在她最需要的,是從他人的視角觀測三年前的那場意外。
「這樣啊——我知道了。」五條悟瞭然般點了點頭,「要是遇到的什麼麻煩事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五條老師還是安心繼續工作吧,別再和我多看到了。嗯……今天跟在你身邊的學生,和上次見到的那幾個,好像不太一樣。」偷看了他的學生們好幾眼,是之悄悄收回目光,「熊貓去哪兒了?」
「熊貓去執行任務了。上次你見到的是二年級的學生,今天的這幾個都是一年級的小朋友。」
是之恍然大悟似的發出了一聲「哦——」。
「看來你很忙碌啊,五條老師。」
帶著笑意的話語,聽起來總像是有種善意揶揄的意味。五條悟卻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出來似的,微微揚著下巴,似是得意於被她這麼說。
「沒辦法,這就是老師的職責嘛。」
就在他這麼說著的時候,旁邊的「一年級小朋友」們開始偷偷講起了悄悄話。
「這個漂亮姐姐是誰?感覺和老師很熟的樣子。難道也是在高專任教的老師嗎!」野薔薇有點激動起來了。
虎杖的關注點就比較歪:「我家裡有一把和她同款的傘。不過她是誰啊?伏黑同學知道嗎?」
「呃……」
也不知道虎杖究竟是怎麼想到應該向伏黑惠詢問這個問題的,總之現在這兩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的身上,眼底寫滿了強烈的求知慾,好像無比確信著自己一定知道點什麼似的。
不巧,他真的知道。只是這兩道好奇的目光實在是太熾熱了,他必須得先用點時間好好措辭一下才行。
「她是五條老師的……應該能算是未婚妻。」
伏黑惠是這麼回答的,理所應當地收到了來自野薔薇的質問。
「『應該能算』是什麼描述?」
「嗯……」
伏黑惠抿著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了。他心裡總覺得上一次五條悟說的「沒有分手」只是用來哄哄他的說辭而已,不是什麼實話,可他又不能去向另一位當事人是之確認一下真實情況——那樣可是會很尷尬的。
但從今天這兩人之間的氣氛來看,好像是真的沒有分手,要不然這會兒五條老師也就不會亂摸她的耳朵了。
想了想,伏黑惠覺得自己應該收回「應該算是」這個界定詞。
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他忽然感覺到五條悟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不要呆站在這裡了。快點繼續往前走,我還有點事要做,不過馬上就會跟上來了,所以不許回頭偷看我在幹什麼哦!」
五條悟把每一個字都咬得很重,聽起來簡直就像是警告,但一點也不嚇人,也根本沒有任何的威懾力。
「絕——對不準回頭偷看!」
把警告再最後重複一遍,五條悟這才安心地離開了這群小鬼,回到是之身邊,又捏了捏她的耳朵,小動作多得就像是個調皮的臭小孩,毫不意外地被是之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