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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得小臉煞白卻耳朵通紅的兩個弟弟可憐兮兮地勸著她,毫不意外的沒能改變她的想法。
看來他們更在意的是裙子這回事——而不是他們所敬愛的長姐將要與敬愛的學長將要發生口角鬥爭。
「就是考慮到了京都姐妹校交流會,才會想要改短校裙的喲。」
她理直氣壯地這麼說著,可這個理由好像也不是多麼的具有可信度。
還來不及說出真正具有可信度的理由,漫長的紅燈便已轉綠。等在路口的人群一點一點散開,向著街對面的人行通道緩慢遷徙。
是之蹦躂著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超過了所有人。夏日炎熱的風微微吹動她的裙擺,輕快的步伐踏在黑白色的斑馬線之間。信號燈上,還沒有出現倒計時的數字。她卻忽然頓住腳步,轉過身來,笑著說:
「因為我覺得我的腿很漂亮嘛,所以想在京都的那群傢伙面前炫耀一下呀!」
第10章 怒火
22.
—2018年2月,東京,醫院北樓五層—
坐在木製的長椅上,是之與五條悟之間,差不多隔了一個人的距離。一眼望去,仿佛他們倆互不相識似的,可是他們誰也沒有考慮過是不是要將這間隔再縮短一些。
至少五條悟覺得,這個距離就很不錯了。他暫時沒有比這更高的追求。
但如果他能夠不在這裡的話,那麼一定會更好的——這是是之的想法。
五條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認真監督著她的一舉一動,這問題的答案是之無從得知,也毫無頭緒。她只知道他現在坐在這裡,和自己一起耐心且無聊地等待著午休中的醫生回到診室。
其實她也不是排斥五條悟的存在。如果他只是安安靜靜地坐著的話,那麼她也不會有什麼異議或是不滿。但……
「我剛吃過午飯。」
是之盯著地磚的縫隙,莫名說出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五條悟當然沒聽懂。
「我想我剛才好像沒有提出一起吃午飯的邀請。」他揉了揉一縷翹起的髮絲,雙手托腮,嘴角揚起的弧度又加深了幾分,「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共進晚……」
「我的意思是,不要再用這種很噁心的笑容看著我了。」她抬起眼眸,以略帶不滿與嫌棄的眼神看著他,冷冷抽動嘴角,「噁心得我都快把午飯吐出來了。」
原來是在說這個啊。
五條悟的笑意變得更濃郁了。他坐直身子,將後背完全貼在椅背上,發出了幾聲輕笑。
「抱歉抱歉,我只是太驚訝了。」他拖長了聲,視線自始至終都停留在是之那淺金色的髮絲上。單聽這語氣,他好像真的很震驚,「呀——只是沒想到你居然把頭髮剪短了,所以才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原本長得近乎累贅的雜亂長發被剪去了一大截,變成了清爽利落的及肩短髮,儘管垂下的髮絲依然會遮擋住大部分的臉。參差不齊的發梢透著一種明顯的粗糙感,很像是在無聲地說著,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的短髮,全部都是她的錯才對。
是她自己剪斷了長發。
但這是一個好徵兆——這一定會成為好徵兆,五條悟如此堅信著。
他抬起手,指尖輕撫過柔軟的發梢。是之面無表情,沒有呵斥他別這麼做,也沒有躲開,依舊是很冷漠的模樣,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到他的小動作。
「什麼時候剪的?剪得實在是不太好啊,甚至可以說是有點糟糕。」
說著,他動手揪了揪一截略長的發梢,又將一縷髮絲纏在自己的指尖,盡情玩弄著她的頭髮,盡情看著她那冷漠的表情裂開碎紋,名為不滿的情緒從裂縫中鑽了出來。
她別開頭,髮絲從五條悟的指間抽離。
「別亂動我!」
完全不溫柔的話語,甚至可以說是警告。五條悟立刻收回了手。
看來是生氣了。
還願意同他生氣,他想這也是一個好徵兆。
23.
—2010年12月,北海道,禮文島動岸—
「腿冷死了……還沒到嗎?」
是之低著頭,把臉埋在針織圍巾里,呼出的白氣從圍巾的褶皺之間緩緩浮起。
她知道今年北海道的冬天格外寒冷難熬,特地把自己裹成了一頭厚重的熊,卻沒有想到這樣的裝束還是沒辦法抵禦冬日海岸的寒冷。寒風過於凜冽,穿透了布料間的空隙,直鑽進了她的骨子裡。
她現在只想與暖和又大隻的五條悟靠得近一點,再近一點。
「穿了這麼多還冷嗎?」
五條悟垂眸看著這個貼在自己身邊的超大型人形掛件,實在有點想笑。他用力把是之的針織帽往下拽了拽,蓋住她的整個腦袋。
「就快到了。」他說。
這樣的答案可沒辦法讓是之滿意。她抱著五條悟的手臂,輕輕蹭了蹭他的外套,可這防風服材質的布料也是冷冰冰的,根本不能讓她暖和起來。
「『快到了』是什麼時候能到?我懷疑我的鼻子都快要被凍掉了。」她已經被凍得連說話都有氣無力了,「說真的,我們為什麼非得要選在這裡度假啊?」
「啊?」
五條悟疑惑地看著她。
「誰說我們是過來度假的?」
「……啊?」
是之也疑惑地看著他。
不是來度假,還能來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