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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折射了弓矢咒具的術式——八重家獨有的咒術。
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可這太詭異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落下的箭矢隔開了她與弟弟妹妹們。在密集的攻擊之下,是之自顧不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接連倒下,未曾倒下的也被荊棘裹走,被青蛙吞入腹中。
最後,只剩下她的弟弟還站著了。箭矢刺穿了他的肩膀,在他的臉上也僅能看到絕望。荊棘纏上他的腿,將他拽入青蛙的嘴中。
是之抓住他的手。
「快點用術式啊!別露出這種表情!現在……只有……我絕對不可以讓你死!」
「已經沒有辦法了,我們沒辦法打敗這隻咒靈……」
她握著弟弟冰冷的手,戒指硌得她的指節好痛。
「所以快逃啊,不然就……姐,快逃。」
「不行!我一定要……」
荊棘猛然一扯,是之也被拽向了那宛若深淵的巨口。
大助絕望的表情終於出現了裂痕。
「姐姐,救我!」
青蛙闔上嘴。
大助消失了。戒指消失了。左手消失了。
青蛙張開嘴。青蛙闔上嘴。
鮮血湧出了。右腿消失了。
好像什麼都感覺不到了。那名為「絕望」的情緒,也終於蔓延到了她的身上。
她無力地倒向地面,青蛙依舊在叫。呼吸變得好睏難,腦海中浮現的儘是他們絕望的眼。
天頂裂開縫隙,領域緩緩瓦解,就連「帳」也消散了。誰解除了「帳」?
是之看著今夜近乎滿月的明月,聽到了踩在水面的腳步聲。
好像有冰冷的身軀伏在她的身上,什麼人的臉遮擋住了頭頂的月光,垂下的捲曲長發落在是之的頸間,她依然什麼也感覺不到。但她看到了,這個緊貼著她的女人,擁有與她相似得近乎完全相同的臉龐。
看著她就仿佛像是在注視著自己。
驚恐、恐懼、懼怕。面對著鏡像般的另一個人,是之的心中居然只剩下了這些情緒。
是之聽到了尖銳的叫聲——原來是自己在尖叫。
而那個一模一樣的她,微弱地動了動唇。
「你……你是八重家的孩子。你的名字叫什麼?我的名字叫是枝。」
她說。
「『是否』的『是』,『枝條』的『枝』。我叫是枝。八重是枝。」
在名為「是枝」的女人的眼中,是之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看到了是枝用手輕撫著她的臉,一點一點抹去臉上的血跡。
是枝的手是漆黑的,帶著不真實的觸感,宛若是由這黑水凝成,而非堅實的骨肉。
「我告訴你,你記好了。千萬不要相信六眼,他只會騙你……他說他會救我的。他這麼說了。」
是之沒有在聽她的話語。
但被那她冰冷得宛若死屍的指尖觸碰到的瞬間,是之看到了她的過去。
第43章 Sidestory-希望之形
記錄·其之壹
—184■年■月,江戶,■■■—
提著小小的橙色燈籠,背著比身高還要長出一大截的和弓,八重家的是枝走在幾近荒廢的北側庭院。聽說過去這裡居住著五條家庶出的旁系,也曾短暫地住過分家八重的人。至於這個「過去」究竟是多麼漫長的一段時間,是枝沒有具體的概念。她只知道,她小時候偷跑到這裡時,見到的就已經是很冷清的模樣了。
但也只是冷清而已,不至於多麼破敗。畢竟這可是隸屬於五條家的地產。
穿過彎彎繞繞的木廊,小心地推開搖搖欲墜的障子,步入方形的庭院中。今夜是新月,四下暗沉沉的,只有手中的燈籠能夠給予些許光亮。隔得遠遠的,是枝看到了那個白色的身影。
同是十三歲,明明去年是枝還比他高出半個頭,今年他卻比自己更高了。這是近來最讓是枝鬱悶的事情。
不過,此刻倒是沒有任何鬱悶的心情。她抿嘴偷笑,輕輕吹滅手中的燈籠,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朝那個身影靠近。她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連氣息都完全隱藏了起來。
與他之間的距離一點一點縮小,是枝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來了,但還是努力藏起了笑意。
她伸出手,指尖還未碰到他的肩膀,白衣的少年卻回頭了。
「又想嚇我?」五條覺一臉無奈,「你到底是多麼執著於想要嚇到我?」
「呃呃呃!居然又失敗了!」是枝懊惱得都快要齜牙咧嘴了,「我都這麼謹慎了!」
五條覺輕笑著,用袖子掩住嘴角的弧度。
「你不是知道的嗎,我有著『六眼』。」他眨了眨碧色的眼眸,「六眼連術式都能看破,怎麼可能注意不到身後的你?」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是枝故意擺出一副不耐煩的表情,還擺了擺手,拖長了聲誇張地說:
「我知道五條家的五條覺大人是天賦異稟擁有六眼的最強……哇啊——!」
拍須溜馬的諂媚話還來不及盡數說完,是枝就不小心踢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平衡感也隨之崩塌。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倒。
她猛然想起來,庭院的中央是一個荒廢的枯井。她踢到的,則是井的邊沿。
如果不是被五條覺及時拉住了她,估計她就要掉進井裡了吧。
「你倒是小心一點啊!」五條覺拍拍袖子,話語中依然殘留著幾分緊張與急切,「為什麼不點燈籠?周圍這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