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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亂猜嘛。」
是之把紙巾揉成一團,朝他的腦袋丟去,砸在他的頭上,發出了「啪」的一聲輕響。
「我啊,想去旅行。」她說,「一個人去。」
五條悟撇了撇嘴,不停搖頭:「這越聽越像是為了不和我結婚而臨時想出來的說法。」
「又亂猜!」
紙巾團二號發射,成功擊中五條悟,而後便軲轆軲轆地掉在了他的腿上。他揪起紙巾團的一角,小聲嘟噥了一句「亂丟垃圾可不行」,把紙巾放到桌上。
「想去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都想去。」是之給出了這樣一個籠統的答案,接著又說,「並且準備用你的錢去旅行。」
「誒——?把我當成提款機了嗎?」
是之認真點頭,一本正經地回答說:「就是這樣沒錯。」
明明是毫無良心的話語,五條悟卻笑了起來。
「是嗎?那看來我還能用金錢關係把你牢牢地綁住。」
他輕輕拍了一下是之的小腦袋。
「如果你想的話,那就去吧。旅途愉快。」
87.
她的旅途開始了。
她沒有說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回來,五條悟只好獨自等待著。
但其實也並沒有那麼孤獨,因為她總是會送來禮物。
九月底收到了俄羅斯的大列巴,五條悟懷疑她應該是知道家裡正好缺了一個榔頭,所以才送來了如此堅硬的玩意兒。
十一月終於拿到了本該在十月份就送到家中的禮物。這一次是奧地利的胡桃夾子,用錫做成了小士兵的模樣。五條悟想起,明年春天應該會有舞台劇《胡桃夾子》巡演。他隨手訂了兩張票。
如果她能在春天回來的話,那就和她一起去看吧。
十二月收到了一瓶透明的水,裡面浮著一個小小的獨角鯨玩偶,來自北極。五條悟想,也許在歷經長途跋涉之前,瓶中的水,曾是冰原的雪。
一月得到了一個羊毛氈扎的熊貓,但卻不是送給他的禮物。依照是之寫在明信片上的留言,這是給二年級的熊貓同學的禮物。
送給熊貓一個熊貓,五條悟沒搞懂是之在想什麼,不過還是把禮物送了出去。收到禮物的熊貓同學有點驚訝,畢竟對它而言,是之可以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前輩。
而後是沉默的二月與三月,五條悟懷疑自己被遺忘了,否則是之怎麼可能會什麼都不送給他。
漫長旅途的終末是愚人節,五條悟收到了最後一份禮物,是由是之送到他手中的,那枚數年之前由他買下的他們的求婚戒指。
「這是什麼意思?」
五條悟感覺自己的結婚計劃好像又受到了相當重大的挑戰。
是之聳了聳肩,以並不多麼在意的口吻道:「你之前說你想要的,所以現在還給你。」
「嗯……我覺得我當時表達的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要知道,那天把企圖自殺的是之從天台救下來時,他的原話可是「把戒指拿回來之後再去死」啊。如果是之真的那麼想要遵守與他的這個約定的話,那接下來不就……
「放心好了,我現在可想好好地活著。把戒指還給你的意思是,我想告訴你,我們很難再回到過去了。」
痛苦和傷痕都不會消失,她曾對五條悟有過的一切不信任和刻薄也不會因為現在他們能夠好好地談話而徹底遁形。
她忽然很想引用一下富蘭克林與牆上的釘子的故事,但這段往事實在是太長了。想了想,她還是沒有說得太多。
她知道五條悟一定能明白她在想什麼的。
五條悟確實明白她的想法了,但還是忍不住久久地看著掌心中的戒指,心情不可避免的有點複雜。
「又要和我分手嗎?」
「說什麼『又』啊……在我看來,我們現在根本就沒有處於交往狀態。」她無奈似的攤手,「我提過分手了嘛。」
五條悟急了:「我當時又沒同意。」
也就是說,他們根本就沒有分手過,於情於理都是如此。
是之沒怎麼認真聽他的強詞奪理,只堅持著自己的說法:
「可是我提過了。所以現實情況就是,我們正處於非戀愛的狀態……對了,這個借我一下。」
是之踮起腳尖,不由分說直接摘下了他的眼罩,完全不在意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把他的頭髮弄得有多麼的亂。
她戴上五條悟的眼罩,又撥弄了一下額前的碎發,想讓頭髮豎起來,可她的頭髮實在太長了一點,只能軟趴趴地垂落著。但也沒關係,她不是很介意這種小細節。
清清嗓子,是之壓低聲線,學著五條悟的語氣,如同漫不經心似的說: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會願意當我的男朋友嗎?」
五條悟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了,她這是在模仿自己過去曾說過的告白。
他笑著輕戳了一下是之的眉心,說她這是全世界最糟糕的cosplay,完全沒有學到精髓。對於這樣的評價,是之依然不介意。
她等待著五條悟的答案。
他似乎沉吟了很久,但實際上也沒有等待太久,是之就聽到他故作正經地說:「我這個年紀的人,只會進行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
「真巧,我也一樣。」
五條悟挑起眼罩的一角,笑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