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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南。」
步伐有些急促,旁邊的紋身師連忙大喊:「等等,還沒弄完呢!別亂動!」
說著迅速走過來,在封鉞面前蹲下,仔細檢查他右腿膝蓋上的「傷」。
皺著眉道:「跟你說了紋傷疤比較麻煩,耗時間,要做出疤痕效果,只有我這兒能做。」
裴之南聽著兩人的對話。
「你們……在說什麼?什麼疤痕效果?」
低頭朝封鉞右腿膝蓋看去。
那個疤痕,裴之南記得。
他因為自己不小心摔下樓,造成粉碎性骨折,曾做手術取出過碎骨,痊癒之後疤痕一直都在。
可現在,疤痕看著和記憶里有些不一樣。
而且微微發紅,有些腫。
裴之南沒紋過身,但高中的時候,班上流行過一陣,有人也討論過紋身後的情況。
更別說他們現在就身處紋身店。
封鉞狠狠擰了一下眉。
隨後嘆氣。
「這件事,我會和你說明白。」
「好。」
裴之南微微點頭。
她心裡現在亂七八糟的,不受控制地胡思亂想起來,但每一個猜測都很荒唐,也不像誤會封鉞,所以壓著心裡的不解和好奇。
對紋身師道:「我先先出去一會兒,東西待會兒再來拿。」
說完,還算冷靜地走出去,站在有些昏暗的走廊等著。
封鉞緊跟出來,怕她跑了,模樣少見地有些著急,就連褲腿落下來,蹭過膝蓋還沒消腫的紋身,他也沒有顧及。
見裴之南沒走,才稍稍放心。
神色卻還是一樣凝重。
走過來。
「不是說,今天公司很忙,你要工作嗎?」裴之南詢問,看了看封鉞的右腿,問:「做過手術的地方,可以紋身嗎?」
聲音有些輕,聽得封鉞心頭一緊。
他這樣的人,竟然有些害怕。
但這件事是逃不過去的,現在不解釋,以後就永遠不會有機會了。
封鉞沉沉吸了一口氣,攥緊拳,道:「我沒有做手術。」
安靜。
封鉞等著她的質問,走廊里卻一點聲音也沒有。
「南南……」
「不對。」裴之南突然道:「是我送你去了醫院,看著你躺在病床上被推進手術室,醫生還說醫院血庫緊缺,給我抽了血……」
她語氣越是平靜,不生氣,不發怒,反而讓封鉞更加難受。
「我沒有受傷,所以,那天根本沒有手術,是我故意讓醫生騙你的。」
「怎麼可能?醫生怎麼能騙我,他……」
裴之南反駁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
突然反應過來。
她差點忘記了,那是封鉞參股的醫院,醫生怎麼可能不聽他的?
難怪,封鉞的病反反覆覆,好幾次醫生確診已經康復,卻又突然復發,毫無徵兆。
連吳子騫都覺得可疑,她卻堅信封鉞不是那樣的人。
就連上一次,主治醫生也提醒過她,封鉞的病情全看心情。
什麼叫看心情?
看心情想不想耍她玩?
裴之南有些想笑。
這麼多破綻,這麼多暗示,她竟然都沒有發現,還是被耍得團團轉。
畢竟看著眼前的封鉞,誰會想到呢?
封鉞被她這麼看著,竟心虛地偏開了視線。
「我不想你和吳子騫訂婚。」
他緩緩開口,只能把自己的計劃全部說出來。
「摔下樓梯不是我故意的,不過想到你馬上就要和吳子騫訂婚,要去試禮服,我就讓醫生偽造了傷勢,想辦法留住你,不讓你訂婚。」
「難怪,一次在我和吳子騫媽媽見面的時候,一次在我搬走的時候,每次你都剛好復發,利用我的愧疚,逼我回去。」
因為本來就是寄宿在別人家的菟絲花,她在封家的每一天都處處小心,擔心自己被趕出去。
所以當封鉞因為自己受傷的時候,裴之南整個人都亂了手腳。
怕害了幫助自己的人,怕給遠在家鄉的裴志業添麻煩。
自告奮勇輸血幫忙。
不顧失約吳子騫,惹陳秀禾生氣,依然留在醫院照顧。
為了封鉞早點恢復,還特意學習按摩。
每一次封鉞舊傷復發,愧疚的情緒就湧上心頭,每分每秒都在折磨。
可知道現在,裴之南才知道,她內疚自責的時候,躺在病床上的人根本沒有受傷,所謂的痛苦模樣,也都是假裝的。
一次又一次。
裴之南想要像個成年人一樣,冷靜地處理這件事,眼眶還是一陣陣發酸。
聲音平靜,卻微微顫抖著。
「封鉞,你知道我因為這件事,內疚了多久嗎?」
封鉞心裡咯噔了一下。
他一向不喜歡裴之南叫他叔叔,每喊一聲,就像是在提醒自己,兩人之間的差距。
可現在聽見她叫自己的名字,沒想到心裡卻更加慌了。
「我不是想讓你內疚,也不是耍你,我只是,不想你訂婚,我想不出其他辦法了。」
說他卑鄙也罷,無恥也罷,他都做了。
不後悔。
只是不敢讓裴之南知道。
可笑,他竟然也有害怕的事。
「可你一直沒有告訴我。」裴之南的情緒慢慢激動起來,攥緊拳質問:「為了不被我發現,你甚至要做一個假的傷口,想一直騙下去,如果我今天不來,你沒被我撞見,你是不是永遠不會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