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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她並不是一個容易對人卸下心防的人,以前僅僅是這點程度的話,她根本不會哭的。
可面對華勝楠時,她總是能觸到自己心裡最柔軟的角落,讓自己不由自主的願意向她撒嬌。
大概是因為知道,以前就算哭了也沒有人哄,與其一個人傻不拉幾的在那哭,不如好好睡一覺,把一切都交給明天。而現在,她知道無論如何,只有她哭了的話,華勝楠一定會哄她吧。
有人疼的孩子才會哭,因為有恃無恐吧。沒人疼的孩子,只會默默擦乾眼淚,繼續大步往前走。
「雲清,我們先走吧,明天還有事。」眼看晏雲清眼眶越來越紅,就要忍不住哭出來了,謝修澤也開口解圍。
「行,你們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將晏雲清託付給謝修澤,看著兩人離開後,華勝楠這才將目光放在一旁的謝晉卿身上。
晏雲清走了,那人恢復了往日的淡漠,看到她看他,也只是輕輕抬了下眼皮,轉身就要往會場走。
「謝先生。」華勝楠叫住了他。
「列車交錯,相對而行,擋風玻璃總比後視鏡大,她也會有更廣闊的人生。舊人吶,就不必入新年了。」
她抬眸輕飄飄的看了一眼謝晉卿,邁步離開。
眼神宛如雪山高崖上過往的風,攜冰夾雪,凜冽刺骨。
「起風了呀。」
謝修澤看了眼被燈火映照通明的天空,北京的天太高了,讓人根本看不清上面被風吹著往一個方向跑的雲層。
從看著暖氣的會場出來還是有點冷的,晏雲清沒防備的被凍了個激靈。這會兒已經九點多了,正是溫度下降的時候,看晏雲清穿的單薄,謝修澤將自己的外套遞給她。
晏雲清沒拒絕,沒什麼精神的道了句謝。
今天一個晚上,聽了不少關於晏雲清的私事,這會兒謝修澤心情也很複雜。以前只覺得晏雲清通身貴氣,不像是出身鄉野,沒想到內里居然這麼複雜。
坐在車上,身上披著謝修澤的外套,隱約可以聞到一點沉穩的冷香,與她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極為舒心。看她卻沒有心情想這些,只怔怔的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樹木,沉默著發呆。
看著身邊人怏怏不樂的模樣,謝修澤笑眯眯的看著她的表情,「這麼久了,還從來沒見過你生氣的樣子呢,嗯……哭也是第一次見。」
晏雲清一愣,看謝修澤正看著自己,低頭垂眸,手指玩著裙子上的布料,「哭有什麼用,狼狽又難看,我才不要哭。」
沒有人在意的眼淚,就像依萍去要錢那晚淋的大雨,狼狽了自己,愉悅了別人。
「好像確實沒見過,當初分手時也是,很平靜的就接受了。」謝修澤回憶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太乖了。」
沒想到他會說起這個,晏雲清低著頭沒說話。
「什麼時候也對我發發脾氣,哭鬧著罵我一次啊?不然,怪心虛的。」
他的聲音裡帶著三分調侃笑意,與往日的得心應手不同,要更加促狹和真實。
晏雲清突然就被他給逗笑了,抬眼嗔了他一眼,「哪有人主動要求找罵的啊,再說了,哭鬧什麼的,又不是小孩子了,這事我可干不出來。」
看她笑了,謝修澤也放心了些,抬手放輕力道彈了下她的腦門,「本來就還是個小姑娘,受了委屈,哭一場又怎麼了,年紀輕輕的,什麼都往心裡憋,別給自己釀成個苦瓜臉。」
「什么小姑娘,我才不是苦瓜臉!謝修澤,你不許彈我腦瓜崩,會變醜的,哎呀。」
知道謝修澤是不想她陷在悶悶不樂的情緒里,所以晏雲清也陪著他鬧,以前顧忌身份什麼的,這會兒可百無禁忌了,連忙抓緊時機也彈了他幾下,一個有心縱容,一個得寸進尺,兩人就這麼你追我躲的打鬧起來了。
「晚上你好像也沒吃什麼,餓不餓?要不去吃的什麼?」
「不吃,過了八點後,吃東西會長胖的。」
「嘖。」
酒店離會場還是有點遠的,一大早起床坐飛機,一路舟車勞頓,又經歷了大喜大悲兩種極端情緒,這會兒累的很。
等謝修澤發現身邊沒聲音了,她已經靠著護頸睡著了。
車窗玻璃上已經有雨絲打在上面,留下一道道雨痕了,他看了眼熟睡中的晏雲清,即使在睡夢中,她的眉也是輕蹙著的。將后座的空調溫度調高几度,他剛準備也閉眼休憩會兒,就感覺到手臂處停留了誰的腦袋,清雅的香味就這麼入侵了他的空間,沾染上她的味道。
謝修澤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到底沒有將她推開,而是放鬆身體,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明明還是個小姑娘,怎麼就一個人默默經歷了這麼多呢。
想到那個與她關係匪淺的謝晉卿,謝修澤自嘲的笑笑。
年少時就擁有權勢,滿腦子都是自己野心抱負,以他人為棋子,步步算計的男人,是不值得任何人同情的,更遑論回頭或者原諒。
因為,即使再來一次,他也依然不會有所改變的。
他如此,謝晉卿亦是如此。
情愛這東西,與自己的野心勝負相比,太渺小,也太不值一提了。
永遠別相信,野心家們那點被野心和欲望裹挾著的,少得可憐的真心。
它摻雜了太多雜質,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