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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什麼都沒有發生,兩人濃情蜜意時,他都沒有說給她做過飯。
所以,現在她對於謝晉卿來說,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定位?
熱乎乎的當歸牛肉湯,喝進嘴裡的那一小口好像擁有著不知明的力量,緩慢滲進身體裡,從味蕾到胃部,溫暖、美味,給人以莫大的慰籍。
兩道炒菜也不過是搭配好直接下鍋炒的速食菜,只是簡單的用鹽調味,可是那簡單的味道,卻留在了舌尖。
意外的還不錯。
很奇怪,明明她吃過很多珍饈美味,來沙溪後雖然自己廚藝一般,可平日裡也經常讓飯店打包一些菜送回來,按道理來說,口味應該很挑剔才是。
可是,如今在家裡吃著這簡單的兩菜一湯,同樣是電飯鍋里煮的飯,為什麼她會覺得這一頓是這麼美味呢?
大概是孤獨的太久了,也湊合了太久了吧。
難免有些留戀。
只是,再怎麼留戀不舍,也要記住只能淺嘗輒止,這是一時的,若是沉迷了,往後這漫漫長路,又該怎麼熬下去呢。
謝晉卿從小就不愛吃飯,即使是自己做的,也不過只是喝了碗湯,吃了半碗飯。往日有晏雲清哄著勸著,多少還能吃點,現在晏雲清懶得勸,也就隨他去了。
「我……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回來後發生了那麼多事。」
就在晏雲清將碗筷放進洗碗機時,身後突然出現了謝晉卿難得遲疑的聲音。
謝晉卿還會道歉?
晏雲清指尖微頓。
這還真是她第一次聽到他道歉。
可惜,道歉這種東西,不過就是一個社交語言而已,與你好,再見,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區別。
但是說這句話的人是謝晉卿。
這就是晏雲清有種說不出來的煩躁。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最難熬的時候她也已經熬過去了,如今他知道了,又能怎麼樣?也不過是多一個人知道,她曾經的狼狽而已。
晏雲清驕傲,尤其是在謝晉卿面前。
她受不了被他知道她一絲一毫的狼狽。所以,那天她一身泥水回家,在看到謝晉卿時,才會那麼冷漠的將他拒之門外。
她一身傲骨早就被生活折得七七八八了,現在唯獨想在謝晉卿面前保留的一絲驕傲和體面,也被他拆穿了。
她將頭扭向他看不見的一側,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不可以發脾氣,不可以哭,更不可以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失態。
她一遍遍給自己做著心裡建設,試圖管控好自己的情緒。
可是鼻子依然酸酸的,心中因為惱羞成怒的怒火也在燃燒,又怒又氣又難過又恨他的多管閒事。
嘴上卻依然說得不痛不癢,「沒事,已經過去了。」
「云云,你可以給我打電話的。」
不知道她經歷的那些事前,謝晉卿一直以為她過得很好的。
錢財傍身,住的又遠離姜家那些人,她怎麼可能會過得不好呢?
所以他走的很放心。
但是,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想的不同。
晏雲清不是姜家的孩子,這是他的疏忽,他只注意查她和晏家以及姜芸和晏家了,根本沒有關注過姜家。
晏雲清其實根本不需要來沙溪的,她也不需要吃這麼多苦的。
甚至,百百也是不應該死的……
這一切都是他的疏忽導致的。
想到這些,想到晏雲清在沙溪所受的委屈,總是薄情淡薄如謝晉卿,也萌生出了自厭情緒。
他以為自從沙溪一別後,他就和晏雲清徹底兩清了,從此,他們可以是朋友,是兄妹,他們誰也不欠誰了。可是現在,事實告訴他,他錯了,他將永遠虧欠她,甚至,這種虧欠不是可以用金錢就能彌補的。
謝晉卿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償還這種虧欠。
「電話?」
聞言,晏雲清忍不住笑了。
想到當初她一個人站在馬路上,無能為力的那種絕望,想到她兩次獨自一個人離開C市,孤獨的正在人來人往的汽車站時的彷徨,想到她第一次來到沙溪時,對他還心存妄念的等待……
她忍不住閉上眼,用力忍住心中尖銳的嘲諷和悲哀。
「謝晉卿,就當我們兩清了好不好?你別出現在我面前了,你去娶你的公主,辦你的訂婚宴去,你即將燕爾新婚琴瑟和鳴,身居高位事業也將更上一層樓,為什麼非要來打擾我的生活呢?」
這些話她說的聲音很低,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咽下憤怒譏諷,只余平靜和無奈。
她永遠記得,那天在生日宴上,她帶著哭腔對他說「今天是我生日」時,他回得那句「今天也是姜芸生日」。
她永遠記得,他在十月份時,就已經在沙溪種了枇杷樹。
她永遠記得,她等了很久很久,都沒有等到那個人的一句解釋。
她永遠記得,在那些她獨自痛哭的深夜,在那些她深陷絕望與自厭的無盡深海里掙扎的痛苦。
她永遠記得,這個男人從小到大都是運籌帷幄的,他那時候對她的放棄,對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她永遠記得,這個人不屬於她了,他要娶的人是那個除了家世,什麼都不如她的姜芸。
她永遠記得,她人生中所有的挫折和挫敗感,都是來自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