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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可憐可憐自己吧,拿了那麼久一千五的工資,說起來,村裡的工資給你結了嗎?」
看她還有點感慨關廣州,林寒搖搖頭,雖然已經在體制內好幾年了,可他心中對於這些利用職權牟私立的貪吃蛇,依然是深惡痛絕,不見半分憐憫。
「還沒有,一般來說,村里工資都是年底結算吧,早著呢。說起來,我今天才知道我還打了好幾個月白工。」
「嗯?」李代文不解。
「去綜治辦要材料的,結果發現原來網格員是有額外補貼的,一個季度九百,每季度發一次……」
想到這件事,晏雲清對於關廣州的那點同情全散了,林寒說得對,她居然還有心情同情別人,應該同情同情自己,如果不是有點錢,憑她先前一個月一千五的工資,養活得了誰呀。
「雲清啊,長點腦子吧。」
林寒用看地主家傻兒子的眼神看著晏雲清,再次對於她當初究竟是怎麼同意拿著這麼點工資,就進村工作的,感到無法理解。
「不過,說起來,你現在的工資,也好不到哪裡去,唉,今年沙溪文化站有個事業編名額,怎麼沒去考?」
「在村工作,消息閉塞不知道,在被借調到組織科前,我的微信列表里就五六個人,除了勤廉XX等一系列上面要求完成關注任務的公眾號,其他的都沒有。」
現在想起過去那段時間,晏雲清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居然完全沒有任何社交、朋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過了那麼久。
現在想想,好像日子也就那麼稀里糊塗的過去了,跟做夢一樣。
「欸?對了,雲清,你這個姓氏在沙溪好少見,晏,晏殊,晏雲清,海晏河清,雲淡風輕,你爸媽取名還挺有意思的,應該都挺有文化的……」
在一起工作時間也算久了,林寒到沒怎麼聽晏雲清提過自己家人,平日裡加班到再晚,也沒家裡人給打電話查問。
「啊,可能吧,我孤兒。」
聽他提起自己的名字,晏雲清眼帘低垂,看著手中的資料,語氣平淡。
聞言,李代文詫異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可晏雲清卻絲毫沒有察覺。
晏雲清,的確是個好名字,可是這個名字,連同她之前的人生,都是偷的別人的。姜芸的那些小心機在她面前不過是小孩子的把戲,可是,誰讓她欠她的呢。
「呃……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自知說錯話的林寒有些尷尬。
「笨蛋,騙你的。」上一秒還低頭,看上去有些陰鬱,下一秒晏雲清就抬頭,笑靨如花的看向林寒,眼中是亮晶晶明晃晃的笑意。
她的眼睛裡好像有小星星。
林寒一時有些晃神,隨後鬆了口氣,如釋重負的控訴道:「過分啊……還好還好不是真的,我是真的不太擅長安慰人。」
「哈哈哈哈,你也太可愛了。」林寒的反應逗笑了晏雲清。
在政府工作久了,像林寒這樣還保有點少年意氣的人倒是很少見,大部分,都是像李代文這樣,被打磨圓滑,說話做事自留三分餘地,揣著張溫和假面見人的。
以前,晏雲清總覺得他有君子之風,現在接觸多了,卻覺得他不僅樣貌神似謝晉卿,性格也有幾分相像,都是那種有城府,深不可測,讓人無法摸清心思的人。
沒有說這種性格不好的意思,在這個地方,這種性格顯然更適合也更吃香,可是經歷過謝晉卿,她對於這種,不是很敢深交。
「考試準備的怎麼樣了?」
看著他們兩個嬉笑,李代文的唇角也揚了抹極小的弧度。
「人事已盡,且聽天命吧,可能大概率陪跑。」
對於這次的國考,晏雲清沒報多大希望。
她才認真準備了多久,別人備考幾年的都有,老實說,勝算不大。國考可不是鄉鎮後備幹部考試,它甚至可能比高考還要難,真真正正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加油吧,萬一運氣好,押題還不錯呢。我那時候考試的時候,也是第一次考,也沒抱多大希望的,結果成績還不錯,然後面試也超常發揮,得了第一。」
李代文今年二十九,當初也是剛畢業就考上了縣裡的公務員,後來因為一點事來到了沙溪,當了鄉鎮公務員,如今也有好幾年了,最近縣裡改革,各鄉鎮原先的七站八所如無意外將改為一辦七局一中心,而他和林寒如無意外,則將擔任局長。
「仰望大佬,這碗雞湯我喝了。」聽著李代文的雞湯,晏雲清感覺自己的心理壓力也減少了些。
「什麼大佬,竟瞎叫。」對於她時不時冒出的大佬稱呼,李代文笑著搖頭表示拒絕。「我們都一樣,都是領導底下的小雜工,日常搬磚的那種。」
被晏雲清帶著,現在李代文和林寒,偶爾也會自嘲自己是小雜工了。
「我們今晚要加班嗎?」
一般來說,沒什麼事,這兩個人不會同時出現在辦公室的,這會兒一起出現,肯定是有稿子要寫。
黨政辦特色,寫不完的稿子,忙不完的事情,蓋不完的章,理不完的檔案……無論是黨委辦公室,還是政府辦公室,就沒有一個是天天都能準時下班的。
要是遇上黨代會人代會,別說準時下班了,會議前一天晚上加班到十二點能搞完,已經是算早的了,夜裡一兩點才搞定,將材料分裝好,第二天一大早就去開會才是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