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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音實在是討厭死了這樣的氣味了,更讓她做噩夢的是,這次味道里還傳出了中藥味,更是讓她覺得惡寒,本來迷迷糊糊的大腦,頓時本能的警惕清醒起來。
見她看來,罪魁禍首虞清枝還微彎唇角,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時音:「…………」
似乎怕她再在朝會上睡覺,哪怕見她醒了,虞清枝也沒有合上蓋子,只不動聲色的收進了袖中,平靜的聽著大臣們的唇槍舌調,然後在關鍵時刻不疾不徐的給出決定性意見。
這樣的虞清枝,便如那夜空中綻著的星光,柔和而璀璨,讓無意識看去的人,不自覺的被牢牢攝住心神。
她並沒有很好的玩弄權衡之術,不以身份高低來判定對方所言是否有理,不靠利益權衡利弊,只會贊成那些對王朝、對百姓有利的事,還會直白的指出他們話中的不妥之處,但又並不是什麼重話,而是很講理的那種。
這樣溫和平靜的講述,會讓被指出的人哪怕帶著偏見看她,也會有那麼一瞬覺得她說得有理,是自己思慮不周,緊接著才會覺得惱怒,甚至嚴重到覺得是奇恥大辱。
但這樣的想法,與她接觸越深的大臣,便越難生起,她就是有著獨特的、難以被取代的個人魅力,同樣的話,換另一個人說,都是不可能達到同樣的效果的。
因為她是真的言行如一,哪怕有人固執的認為她是在演戲,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單從她臉上找不出破綻。
虞清枝注意到了時音的「不務正業」,但她也不提醒,目不斜視地看著下方的大臣,直到做出決定時,才會禮貌性地看向她詢問意見走個流程。
她說話時,會習慣性地看著對方的眼睛,這樣會讓人覺得她是認真在跟對方交談的,可惜在古代這並不會起什么正面作用,宮人會為此而嚇得發抖,大臣會忍不住在心裡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讓她不妥的事。
權勢,足以讓人無法平常心看待問題,反而會妖魔化一切。
時音在朝會後半段時,腰便忍不住彎了下去,她實在佩服這些古人的體力,連鬍子花白的老臣都能頑強的站這麼久,她坐著都覺腰酸背痛。
她甚至覺得,那些臣子們唇槍舌斗激動到恨不得大打出手,並不是為了跟對方爭論,而是為了趁此活動手腳,不然為什麼每次出來爭論的人都很少有重樣的?
一個帝王的姿態,必然是得做好的,不然被外人看去,就會覺得她不再「神聖不可侵犯」,畢竟一國之君,連坐姿都不能端正,又能指望她做什麼呢?
但時音的身份本就是公認的傀儡,所以哪怕她坐姿不端正,還偷偷伸懶腰,大臣們也能選擇視而不見,虞清枝倒是想管,可她也不能在這種地方訓斥她。
畢竟她是底下這群人未來的君主,如果被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訓斥,顏面何存?
是以虞清枝只能用眼神提醒她,可惜時音像是沒領會到,甚至覺得坐得難受,後面還盤起了腿,在厚重的朝服下,這個動作倒是不明顯,前頭有桌子擋著,大臣們也看不見,虞清枝卻瞧得清楚。
她面色不變,等朝會終於結束了,跟時音一起離開金鑾殿時,才漫不經心的問:「今日禮部尚書提出的事,你可有看法?」
時音一懵,她連禮部尚書是誰都不知道,又哪裡知道對方說了什麼。
但時音很雞賊,她沉思了一下,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組織措辭,過了一會兒才一臉深沉:「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於是虞清枝便淡笑道:「既如此,那修繕禮部的銀錢,便從陛下私庫里出吧。」
???
時音花錢大手大腳,並不在意自己花出去多少錢,但這不代表她就想把自己的錢花給無干人等,這種損己利人的事她才不會做呢。
更別提,她在現代不愁錢是因為系統能無聲無息找不到證據的將不記名卡里的錢轉過來,但這種做法到了古代卻是不起作用的,所以原身有多少錢,時音也就只有多少錢。
時音覺得這事還能再商量一下,但虞清枝已然略過了這個話題,又問起了另一個大臣上奏的事。
這些其實都是有標準答案的,畢竟大部分在上朝時都討論出答案了,但有的人,連照抄都是沒辦法抄好的。
時音怕自己胡亂回答再落入陷阱,只好道,「被你那瓷瓶的味道熏迷糊了,已經不記得了。」
她甩鍋仍然甩得十分快,虞清枝卻不吃她這一套,淡淡出聲:「既然陛下不記得了,那臣一會兒讓小詩口述給你,陛下便抄寫下來罷,也免得又忘了。」
時音:「…………」
她只覺得整個人都帶上了痛苦面具。
「我不抄!」她耍脾氣,「反正政務都是你在處理,我知不知道又有什麼區別?」
這話讓周圍宮人俱低下頭去,虞清枝面色不變,反而道:「陛下若連這些都不知道,又怎麼親政?」
時音不聽,全當王八念經。
虞清枝也不理她,由著她鬧脾氣,時音走了幾步路,活動開來便又覺得累了,畢竟朝服厚重,走起來費勁,所以她直接讓人把後頭跟著的御輦帶過來。
虞清枝輕飄飄道:「陛下大病初癒,正需要多走動,讓他們不必跟著了。」
這話一出,宮人們頓時眼觀鼻鼻觀心,全作沒聽到時音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