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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聲道:「還不走?」
時音嗚咽了一聲,眼底浮現出了一層濃郁的黑色,她下意識垂眸掩蓋,像只即將被拋棄的小貓一般,手指尖輕輕拽著她的袖子,習妙竹猶豫了一下,才伸手扯出自己的衣袖,顯得有些頭疼,嘆氣道,「別胡鬧了。」
時音抿了抿唇,她無聲的抗拒著,微垂的眼睫讓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緒,整個人看上去非常可憐,讓人莫名覺得壓抑,習妙竹隱約覺察出有些不對,潛意識告訴她,對方不應該這麼安靜,她最知道她更吃哪一套,比起沉默,她也更擅長靠撒嬌痴纏讓人無可奈何。
習妙竹擰了擰眉,手下意識伸向她的臉,才瞥見她耳側延升出的黑色裂紋,頓時心頭一凜。
時音感到自己下顎被人捻起,力道很大,讓她下意識吃痛的皺眉,才感到力道鬆了些許,習妙竹皺眉摩-挲著那道裂紋,吸了一口氣才道:「解藥給我。」
她仍是不吭聲,只能瞧見漂亮的貓眼逐漸被濃郁的黑色所覆蓋,習妙竹修為被封,感知仍在,以她渡劫期的修為,卻也感受到了一股心驚肉跳之感。
習妙竹認識這是什麼,雲盧界有類似的東西,修士將其稱為魔種,是一些動了歪念的修士研製出的一種法門,他們自覺以自己的心境度不了劫,修為也因心境的遏制再無寸進,便將自己身上所有的卑劣、恐懼……都以特殊手法抽離出來,然後種在別人身上,這樣他們就能仍如曾經一般順利渡劫,提升修為。
而被種下魔種之人,他們潛移默化的被影響著,被迫承受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意志堅定者也只能選擇自毀來結束這一切,不堅定者便會被影響墮落為一種比魔更為讓人恐懼強大的怪物,理智不存,是一種人為創造出的新物種,只有欲望,沒有理智。
習妙竹當初為時音檢查過身體,並沒有察覺出這種東西,時音的心境還不足以讓她承受這種等級的魔種,頓時有些著急,強行衝破體內遏制靈力流動的封印,雖因此氣血上涌,但到底還是能動用靈力了。
她快速的點向時音眉心,讓她暫時沉睡,她皮膚上出現的黑色裂紋總算因此而停滯了下來,沒有再生長起來,習妙竹感到大腦生出了一陣尖刺般的疼痛,她輕輕蹙眉,將時音抱起,直接進了宗門後山。
那裡是雲華門的底蘊所在,據說靠一個神棺阻隔著一位即將飛升的老祖的『通天路』,讓其陷入沉睡,能在關鍵時刻護住雲華門不滅。
後山禁止出入的陣法對習妙竹來說並不是難題,她很久之前就得到了自由出入門內任何地方的令牌,她順著令牌感應走向地底深處的神棺,直接將其打開。
下一瞬,一股巨大的力量陡然席捲向她,習妙竹護住時音,廣袖鮮裙因此染盡血色,身體上的每一寸都在痛,讓她忍不住顫抖起來,棺槨中的老人總算清醒過來,看著習妙竹怔了一怔,訝然道:「沐丫頭?」
習妙竹已經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脆弱的身體比之嬰兒還有易折,她恍若未覺,咽下喉間血:「煩請老祖讓一讓。」
鬚髮皆白的老人這才注意到她懷裡的人,在她臉上的裂紋停留了幾秒,才道:「邪魔?」
「她不是!」習妙竹下意識反駁,小心的將她放進去,老人注意到她修為低得離譜,嘆氣道,「我來吧。」
畢竟是自己睡了幾萬年的地方,老人伸手施展法訣讓棺槨重新恢復使用狀態,一邊忍不住碎碎念:「你這修為哪來的勇氣開棺,要不是這棺認識你你現在早該魂飛魄散了。」
習妙竹盯著合攏的棺材問:「你認識我?」
「喲,你這話說的,這口棺材還是你送我的呢,」老人皺眉看了她幾秒,才道,「你這是轉世重修了?老頭我可沒去過上界,你可別問我發生了什麼,我哪能知道,你自己修為上去了究竟發生了什麼自己就清楚了。」
習妙竹沒說話,她不認識這人,也不覺得他看著眼熟,但他有句話確實說的不錯,只要修為上去了,什麼事便都容易解決了,時音身上的魔種,並不是普通修士能造成的,畢竟能讓一個渡劫期修士都感到恐懼的,那必然是已經成仙的修士才能弄出的東西。
她吸了一口氣,她儲物的東西不知被時音放在了哪裡,現下也無法拿出天材地寶供自己恢復,便不由將目光移向一旁的老人,老人不情願的摸出儲物袋,「喏,當初你送我的,現在原物奉還。」
習妙竹瞥了一眼,才發現裡頭有許多雲盧界早已絕跡的天材地寶,她舒了一口氣,也不客氣,挑出合適的便用了起來,當初因為時音的緣故,她怕自己修行太快提前飛升,近年來便一直沒有修煉過,但儘管如此,修為依舊緩慢的上漲著,如今她願意修煉,進境更是快,幾乎沒遭到瓶頸。
接引神光在雲華門後山落下,率先落下的卻不是記載中的天梯,而是一具女屍,穿著一身破破爛爛不算合適的仙裙,習妙竹凝神看去,上面長著一張很熟悉的臉。
習妙竹伸手摸了摸,一身修為盡數渡了過去,三魂齊聚,意識歸位。
與之一同歸來的,還有往昔的記憶。
習妙竹打開棺槨,似乎是感受到了仙界得氣息,她臉上的裂紋生長的更加迅速,但好在經過了這麼久的紅塵氣的渲染,和脆弱的身軀讓其也不再強大,她凝神看了一會兒,才伸手將其抽出,與之一同抽出的,還有時音本身存在的情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