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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穀雨,你去了趟非洲,回來好像話變少了。非洲人民都很內向嗎?」
穀雨笑著答:「他們都很外向,能歌善舞的。」
「那你怎麼變內向了?」
「你不是說,改變是件好事嗎?我變內向不好嗎?」
「有點……不像你。不太習慣。」
他笑著揉了揉我的頭髮,沒有答話。
至少,他這個習慣,沒變。
周日的超市人流量大,小區里閒著的大爺大媽都跑這兒來了。我們推著購物車,擠在人流里前進。
「你想吃什麼?」他問道。
「我媽說讓買你喜歡吃的。」
「我不愛吃零食。」
「那我買完你結帳啊!?」我故意逗他。這話我們以前逛超市時總是用在拌嘴,兩個人互相推脫著帳單,誰也不肯吃虧。
「好。」他一反常態,根本不接茬兒,一副萬物祥和。
我看著反常的他,問道:「你有心事?」
「就是工作忙加倒時差,有點累,沒什麼事。」
氣氛又恢復到了剛出門時的尷尬。
我和穀雨之前不應該是尷尬的。相熟三十多年的髮小,尷尬什麼?
我們挑了幾瓶飲料,幾包薯片,結帳離開了超市。
「早知道就買這麼點,你不用陪我來,你在樓上陪我媽聊天多好。」我話中有話地說。
「一會兒陪也一樣。」他回答。
「那可不一樣,我媽想你快想瘋了,一分鐘都等不了。」
「嗯。」他拎著袋子,又只發出單音節。
我們就這樣走回了小區,一路無言。
我隱約覺得我心裡悄悄燒了兩年的那個微弱火苗,在這一刻越來越弱,看來是氧氣快全用完了。
也許是因為缺氧,所以心裡有點酸。
在樓下等電梯的時候,穀雨沒來由地長嘆了口氣。
他很不耐煩嗎?
我抬頭看他,不自覺地開始咬嘴唇。
今天的電梯不知道怎麼了,卡在樓上動也不動,一點兒也沒有要下來的意思。
穀雨突然開口道:「那你呢?」
「什麼?」
「我說那你呢?」
「我什麼?」
「你想我了嗎?」
這句話像是一桶巨大的氧氣罐直接從耳朵灌進來灌到五臟六腑,甚至這氧氣里還雜著助燃物,在心底深處的那點快救不活的火苗就這樣「轟」的一聲,燃遍了全身。
「你臉怎麼這麼紅?」穀雨本來面無表情,但是那一刻眼底的戲虐卻明顯至極。
我被他堵得說不出話。
他突然拉起我的手走向樓梯間。
「幹嘛去啊?」
「電梯太慢了,我等不及了。」
穀雨拉著我,一口氣爬了五層樓,我腿軟得實在抬不起來,畢竟我這種都市白領,一年的運動量也沒有這麼強過。
我彎著腰扶著腿哀求道:「求你了,別爬了,我真的不行了。」說罷直接癱到了樓梯台階上。
穀雨停了下來,將購物袋放到地上,探過身半蹲著直視我。
「我聽說血液都集中在腿上的時候,就不往腦子上跑,人在這個時候就沒精力編瞎話了,所以我再問你一遍啊,你想沒想我?」
我看著他湊近的臉,點頭。
「那你為什麼不回我微信?」他又問道。
起初,我們也是經常微信聯絡的,說些無關痛癢的小事。後來,他回復得越來越慢,有時候要過一天才能回一條。我每天守著手機,每次有點動靜都期待得不行,然後期待又變成失望。時間久了,這種失望越放越大,我開始掐著時間跟自己的自尊心博弈。他如果過10個小時回我,那我就要湊夠20個小時再回復他,他如果一天沒有回我,那麼我就兩天不回他。戰線被拉得越來越長,這種無意義的遊戲就演變成了……沒再聯絡。
但是我不好意思開口解釋這些。
他眼光溫柔:「因為我回得不及時?」
而當他將真相說出口時,我才發現自己之前的行為是如此幼稚。
我咬著嘴唇不答。
「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工作性質沒辦法經常帶手機。開始準備期不忙,我能夠及時回覆你,後來忙起來,我連吃飯的功夫都沒有,更別提看手機了。中間有一段時間,我們在沒有網絡的地區工作,所以我才沒和你聯繫。有時候我也想撥電話給你,但是有時差,我又怕打擾你休息。我真的不是故意不理你。」他認真地解釋著。
我像是一個任性的小屁孩,拿著自尊做幌子,自認為自己占了正義的一方,其實幼稚又自私。
「而且,我怕聯繫得太頻繁,你……男朋友有意見。」他末了又加了一句。
「我沒有男朋友。」我低聲回答。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小聲喃喃:「告訴你又能怎麼樣,你就不去非洲了?」
這句無心的抱怨,讓本來一臉衝動的穀雨突然僵了一下,繼而站起身,對我伸出手道:「走吧,回家吧。」
我有些茫然:「你話說完了?」
他自嘲地笑了下:「嗯,不都解釋清楚了麼。」
我有些賭氣:「可我還沒說完。」
他收起了手:「那你說。」
「你走之前,讓蘇莓叫我去酒吧,是想跟我說什麼?」我聲音些微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