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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也好,我那時候其實有點不太滿意,畢竟硬體上,還是差了些。」我媽說道,「我那時候說她,我們白羽還向著她呢,結果你看,還是我的眼光更准吧,兩年都等不了,以後還想在一塊兒過日子?哼!」
「對對對,您說的都對,我就應該聽您的。」
「你這麼說我愛聽,別著急,乾媽再給你踅摸著,就咱們這條件,什麼樣的不好找!」
「您就別替我操這心啦!」
「那怎麼行,不替你,我替誰啊?」
穀雨眼角往我這邊不自然地瞥了一下。
「她?」我媽白眼翻上天,「她我放棄了!這麼大歲數了,挑三揀四,之前那個小周,哪哪都好,她那是撞大運,老天爺不想餓死她這隻瞎家雀兒。可你猜怎麼著,她給人家甩了,說什麼有喜歡的人了,不能跟人家湊合。兩年了,喜歡的人呢?喜歡什麼人啊?空氣人嗎?我都要被她氣死!」
穀雨聽完臉上扯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興許白羽就是有意中人了呢。」
「愛有沒有,再管她我就是神經病!」我媽氣呼呼地說,「咱們說你,我回頭給你找一找,這次包在乾媽身上。」
「真不用了乾媽。」
「你還跟我客氣什麼?」
「我不是跟您客氣,是真的不用了。」
「為什麼?」
「我也有喜歡的人了。」穀雨說罷,眼睛直盯盯地看著我。
「啊?誰啊?」我媽著急地問。
我生怕下一秒他的狗嘴裡吐出什麼,立刻打斷道:「媽,我快遞到樓下了,東西重拿不了,我讓穀雨幫我拿一下啊!」
說罷趕緊拉著他從我家跑出來。
「你怎麼瞎話張口就來?」他取笑我道。
「我怕你跟我媽亂說話。」
「不是你先告訴乾媽,你有喜歡的人了嗎?」他道,「我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孤軍奮戰。」
他說,他不能讓我孤軍奮戰。
只是這麼一句簡單的話,就讓之前所有的等待都有了意義。
我那些站在原地自說自話的喜歡,如同一顆顆投向深海的石子,每一顆扔下去都是渺無音訊,都是波瀾不驚。我以為,我這輩子都會是那隻缺心眼的精衛,就這麼一顆顆投,一顆顆放,填不滿海,也掀不起浪。
終於,當我將那個藏在心底和自尊撕扯的秘密,光明正大地放到太陽下,勇敢地邁出第一步後,眼前的他已經獨自砍光了所有的荊棘,走完了所有的路,帶著答案在終點等我。
我和他,都在時光另一面藏著只有自己知道的真相。
如同那天在醫院我對妍姐說的一樣:冥冥之中,萬事都有因果,我們把因種下了,盡了人事,就會有善果,如果日子還沒有變好,那就是有更好的日子在前面等著我們。
所以現在,好日子要來了?我和穀雨,終於要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了?
「那,然後呢?」我問道。
「什麼然後?」
「咱們倆,接下來要怎麼辦?」
他笑著摸了摸我的頭:「對,表白這種事,怎麼能這麼稀里糊塗,多少得有點儀式感。」
他突然將我抱起放到台階上,我瞬間高了他一截。他抬著頭看我,認真地問:「白羽,我想做你男朋友,你看行嗎?」
我立刻點頭:「行。」
感覺在這一刻,北京的上空在燃放九百九十九朵隱形的煙花,作為此刻我們擁抱的背景。
浪漫的氣氛被我煞風景的話突然中斷:「這事你先別告訴父母。」
「……」
「聽見沒有啊?」
「你對我沒信心嗎?」
「不是,太突然了,總要先給他們做下思想工作嘛!」我解釋道。
「不要。」穀雨頭趴在我肩膀,低聲說。
「大人知道跟著瞎摻合,很麻煩的。」
「不要。」他皺眉看我。
「我媽心臟不好。」我拿出終極武器。
他這才氣鼓鼓不情願地說:「好。」
這趟快遞我們取了十幾個小時。
樓下的「儀式」完成後,穀雨開車帶我直奔香山,下午三點在人群中逆流而上。
「你對香山可是真愛。」我想起那年失戀,我們一起爬香山的時候。
「我經常一個人來。」他解釋道。
「為什麼?」
「之前不是跟你說過,血液流向腿的時候,腦子就不用想東西了。」
「你腦子想的東西很讓人頭疼麼?」
「嗯。」他點頭,「你確實挺讓人頭疼的。」
「嘁……」我嘴上這麼說,嘴角卻全是忍不住的笑意。
「不過今天不一樣,今天想帶你看個地方。」
「嗯?」
「香山有一個台子,我有一次來的時候在那裡看到了北京的夜景,很漂亮。」
「你就因為這個帶我來啊?」
「嗯……之前來的時候想,要是你也在就好了。」他拉著我的手,邊走邊說:「我不想再有任何遺憾了。」
大概六七點鐘左右,我們總算到了他說的那個台子。小平台並不大,隱在山林間,從平台望出去,香山的兩個山峰中間是北京城的滿城燈火。
今天的月亮是橙色的,天空透著寧謐的深藍,地面上車水馬龍和萬家燈火與那一片天相映成輝,是一處人間繁華的好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