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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如同隔壁大爺一般的問候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只順著他的話應聲點頭。
「這位是任薇薇,薇薇這是我發小,白羽。」他面露寵溺地看著那女孩,介紹道。
「你好。」女孩沖我靦腆一笑,輕聲打著招呼。
「你好。」我客套地點頭問侯,尷尬地笑。
「剛下班嗎?」穀雨問。
「啊,對。我媽還等我吃飯,先走了。」我迅速地結束了這詭異的對話。
耳邊傳來穀雨女朋友溫柔軟甜的「再見」。
我回頭看了看他們兩個人並肩離開的背影,再看著路燈下我獨自一人打在地上的影子,腦海中莫名其妙地蹦出來三個字:喪家犬。
好像老天爺獨愛重錘落水狗,回到家時我媽也特別應景地問:「總經理到底什麼時候來家裡吃飯啊?」
我看著兩個老人殷切的面孔,死活沒說出來真相:我那煮熟的總經理飛了。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烙了自己半宿。人生的倒霉事總是這樣,要不不來,要來就扎堆兒。但這樣也好,鈍刀子剌肉最疼,這種快刀子「唰唰唰」之後,跌到了谷底就只剩下往上爬了。我想了各種各樣的勵志名言激勵自己,甚至還背了首《海燕》,最後在思想的狂風中呼嘯:讓暴風雨別再來了。
生活自然不會因為我情場失意而將商場得意雙手奉上送給我,幸福生活需要自己奮鬥,總監的title也是。
周末我約了在王總監吃飯,名義上是謝恩送行,但實際的目的我和她心裡都跟明鏡一樣。她今天的裝扮和工作時的英姿颯爽截然不同。眼前的她畫著精緻的淡妝,穿著柔軟的毛線衣羊絨裙,整個人都沒了戾氣,儼然一副平日裡常見的富家太太,溫聲細語,淡然和氣。
「還特地請我來這麼貴的地方?」她問道。
我嘴甜地回答:「這不是為了報答您的知遇之恩嘛!」
「不是為了找我套情報?」她直白地問道。雖然模樣會變溫和,但是行事作風仍舊是往日的雷厲風行,我早就知道自己這點小算盤是瞞不過她的,索性也直奔主題。
「瞞不過您,我確實想讓您幫幫我。」
王總監輕笑道:「我人都走了,還能幫你什麼?」
「您只要想,能幫我可太多了。」我坦白說道。
「那我為什麼要想?」王總監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挑著眉毛看我。
「您上次在酒會不是已經點過我了嗎?您不能只開個頭後面就不管我了啊。」我笑著回答,但是心中卻充滿了忐忑,畢竟她是要去美國的人,這家公司的風起雲湧和她並無關聯,終究還是取決於她想與不想。
王總監笑得更燦爛,不答話只是喝茶。
我見她不答話,自然更加心虛,便又繼續說道:「總監,我個人是這麼想的。我知道您去了美國之後就跟公司這邊沒什麼關聯了,可是這地球總是圓的,人也總是隨著時運來去的,今後這位子上坐的是誰確實跟您沒關係了,您人走一身輕,但是您再想一下,這位置不是我坐就是Jenna坐,日後公司若是有能幫到您的那天,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忙,您覺得我和Jenna哪一個會站在您這邊?」
王總監這才開了口,她語氣仍是一副不緊不慢,她說:「白羽,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這一點這麼多年還是改不過來,我欣賞你做事雷厲風行,但是這直接導致了你做事急於求成。如果說這件事換成Jenna,她今天不會同我講這麼多的,她會一點一點地旁敲側擊,大家都是聰明人,事情何必點透。可是你就不行,你非要把所有籌碼都放到明面上。你想沒想過,當別人看清楚了你的籌碼,誰還會忌憚你?你幾斤幾兩自己都已經交代出去了。」
她這一番話讓我不禁臉色一白,在這時候,被她這樣一頓說心裡自然是不太舒服,但也許是多年在她手下工作讓我已經習慣了她直白的批評教育,我雖然心有不甘,也仍舊老實聽著。
「我自然會幫你,不想幫你那天就不會開口提點你。但是今天稍微磨你一下,你就沉不住氣,你以為我這個位子這麼好做?以後有多少比我更狠的角色在前面等著你你知道嗎?
你是我培養出來的,我自然知道你的能力,但是你需要提高一下你的心機。小心思小聰明只能撐一會兒,遇事要沉下心來,多往前思慮幾步,多琢磨別人會走哪步,別什麼事都沒頭蒼蠅愣頭青,全靠莽力。
白羽,說實話你的缺點不少,但是我仍然很看好你,因為你有Jenna一輩子也學不來的優點。Jenna這個人成不了什麼大氣候。女人和男人不一樣,別看喊了幾十年的男女平等,但是在商場上男女總歸是不平等的,Jenna想上位,習慣了憑藉著那點姿色,這是最下等的方法。想要一個女人佩服一個男人,很容易,想要一個男人去佩服另一個男人,也很容易,難的,是讓一個男人心悅誠服地佩服一個女人,靠姿色是永遠得不到的。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幫你的原因。我的接班人,不能丟了我的臉,我辛辛苦苦培養起來的客戶和人脈,要交給一個和我一樣會讓人尊敬和佩服的女人手裡。白羽你記住,這才是為什麼我會幫你的原因,因為我欣賞你,更因為我珍惜自己打下的事業。日後若是我有要你幫忙的那日,你肯幫我,很好,你若不肯,我依舊沒有半句埋怨。以後在為人處事時,也記住我今天告訴你的話,指望給別人什麼甜頭來得到你想要的,那是債,你永遠是要還的,有些你還得起,有些你還不起,這是求人做事的最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