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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投降道:「行,你說吧,要什麼?」
「上次那個李知意,聯繫方式你有沒有。」
王向陽一臉看鬼的表情看我,然後把剛放下的文件又抱了起來:「你別搞我了白總監,我自己來吧。」
「王向陽,你知道我這個人,不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我笑著提點他。
「周總知道不得開了我啊!」他表情誇張。
「你現在做的事,周總知道也留不下你啊,他又不是不知道你是我的人,讓你辦這事其實就算是默許了我也會知情,你自己琢磨。」我繼續替他分析道:「你跟我一樣都是策劃部的,咱們倆才是真正的一根繩,周南在咱們倆這兒也算是外人。」
王向陽有些被說動。
「我想要知道總會知道的,你看,你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活兒我幫你幹了,你幫我省下麻煩。李知意的事你不知道內情,新工第一次項目結束後,我給你講,怎麼樣?二換一,你不虧。」
他內心的八卦在同他作鬥爭,最後權衡後還是決定站在我這邊放棄周南。
周南總覺得他那些雞湯和餅特別能夠收攬人心,因為他的認知裡面,用馬斯洛分析出來的最高需求——自我實現,能激勵所有人。
但是他有些武斷了,理論自然是沒問題的,但是現實總會有各種問題。比如這種一個餅畫給所有人的做法,就沒辦法讓每個人都看著眼饞。
王向陽是拆遷戶出身,家裡並不缺錢,做這份工作單純是因為自己喜歡,以及需要找到個組織。相比升職加薪,他更喜歡聊八卦,這個基因牢牢地刻在了他的靈魂深處,金錢誠可貴,職位價更高,若為八卦故,什麼都可拋。
他的業務能力並不強,但是屬於捧場型人物,對於上級的命令永遠熱情響應,積極回答。王總監在的時候,被提拔的人只有我和他,王總監總結過,白羽能幹活,但王向陽有用。
「有用」這兩個字就很精闢了,他的用處,除了不在業務上,在其他的方方面面都有奇效。
我也是做了領導後才逐漸意識到他的可貴。
一個公司,全部都是能力強的高尖精,這種結構是會出事的,就是需要有幾個王向陽,在關節處活動著,支撐著,才能讓這些高尖精把樓搭得更高。
這像極了高中的時候我們班和穀雨班打比賽,我們打輸了,我問穀雨我們班的人都很厲害,他們班看起來平平無奇,最後怎麼是他們贏了。穀雨那時候說了一句細想起來頗有哲理的話:「你們輸在厲害的人太多了,而且每個人都特別知道自己有多厲害。」
我拍了拍桌子上王向陽留給我的文件,不知道自己的好奇心到底是會害了自己,還是救了自己。
大年三十晚上穀雨回來了,他買了項目結束後最近的一班火車,連夜返京。我也見識到了春節時期凌晨的北京站長什麼樣子。
出站口人群稀散,背著大包小包的乘客一臉疲倦,像是那火車上面有個褪皮機器,把人的精氣神兒都磨掉了。我一眼就在這疲倦的人群中找到了穀雨,他清瘦高挑,臉上雖有倦意,但仍然是分外神氣。
他帶著黑色鴨舌帽,也許是因為這半年祖國的水土養人,皮膚明顯又從非洲黑變成了北京白,遠遠看過去,就是讓人忍不住心裡跳漏一拍。
穀雨張開雙臂把我擁入懷中,緊得我差點喘不過來氣。
「過年好啊。」他悶在我肩頭輕聲說。
「過年好。」我回答道。
「我好想你。」他說著,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
我拍了拍他後背:「我也想你,但是你要是再使點勁,我就要背過氣去了。」
他這才笑著將我鬆開,轉而拉起我的手:「走,咱們回家。」
我爸媽和穀雨爸媽都在家等著我們開席,別人家的年夜飯都是八點隨著春晚一起上桌,我們的熬到了凌晨兩點。
不過四個老人倒是沒有一點兒倦意,每個人都眼睛瞪得賊大在熬鷹。
谷叔叔指著我爸不服氣地說道:「我這個工種就有多年的經驗,你趁早認輸啊!」
我爸手裡摩挲著,眼睛裡的紅血絲都填滿了眼眶,嘴上卻不肯認輸:「我要是輸給你我是那個!」
谷阿姨和我媽也瞪大眼睛兩邊看著。
穀雨開門後看到這一幕差點驚掉下巴:「怎麼大過年的打起麻將來了?」
支撐他們四個人熬到現在的根本不是對穀雨的愛,是對麻將的勝負欲。谷叔叔和我爸經歷了大起大落後目前達成了平局,第二圈馬上要結束,兩個人不服輸地誰也不肯先開口說不玩。我們回來正好給了他們完美的台階,谷阿姨念道:「兒子回來了,快吃飯了,別玩兒了。」
我爸嘴上還要找回來:「我可不是服輸啊,我這是心疼穀雨和白羽,咱們改日再戰!」
谷叔叔回道:「誰怕誰啊!」
氣氛變得熱絡起來,我們在凌晨吃完這頓兩家人的年夜飯,臨了我媽和谷阿姨還不忘內涵我們,說希望明年飯桌上能多兩個人一起吃飯。穀雨怪裡怪氣地答:「您還是換個願望吧。」
谷阿姨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也不和他爭辯,轉過頭對著我說:「白羽,阿姨有個朋友,兒子從美國回來了,初三要來我這兒串門,你到時候過來一趟啊。」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穀雨拉著臉說道:「您能不能別操心她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