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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時候把女君心底的芥蒂給消除了。
祁長樂垂著眸。「嬪妾不是擅自揣測,而是——不知道陛下信不信,嬪妾的的確確是沒有猜測的,但是那一瞬間,在看到了陛下的神情後,嬪妾好像忽然就理解到了陛下心中所想。」
「因為太過在意了吧。」她低聲道:「因為實在很在意這件事,嬪妾不想讓陛下誤會嬪妾的心意,因而格外在意,所以便變得感覺靈敏許多,這才……對陛下方才的情緒無師自通。」
她巧妙的將事情移到了另一個方向。
她在告訴女君,自己方才的猜測不是主動猜測,實則是被動接收。
聽到祁長樂提到這件事,鍾離御就像是找到了逃避的出口一般,回過了神,將方才心底那不對勁的情緒壓下,好讓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上面,專心處理這件事。
「你不說我都險些忘了。」她輕笑了下,但眼中卻斂去了笑意。
「長樂。」鍾離御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聲音帶著些低啞。
「不要擅自再猜我的心思,明白了嗎?」女君聲音帶笑,卻也帶著一點冷;不過雖然如此,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底,並沒有某些陰鬱兇殘的想法,反倒是異常的平和。
倘若換了其他人這樣做,今天不會善了的。
可該警告也是要警告的,不然,鍾離御怕哪一天,這人就真的膽大的做出了她不悅的事情了。
她其實很不希望自己對祁長樂生氣的,她只希望對方乖一點,在她身邊,活的久一點。
這樣想著,鍾離御將最後一句話說了出來:「我不喜歡。所以,別再做了。」
雖然冷淡,但卻帶著誰也沒能參透的真心。
「……」
祁長樂心底不由一凜。
看來這件事,的確是女君的逆鱗啊。她這樣一番操作都沒能逃過問責。
不,其實也是有用的,畢竟此刻女君仍是態度平和的告誡她,而不是像當初殿選時,帶著逼人的陰沉威壓。
可祁長樂怎麼會僅僅滿足於「不問責」呢。
若只是如此,那她今天這一系列的演戲相當於無效了。
於是祁長樂抬起眼眸,直視著女君。
「陛下不信嬪妾,是不是?連帶著也不信嬪妾的心意。」她緊緊抿著唇,有些倔強,但眼底卻委屈的紅了。
「嬪妾才不會欺騙陛下,可陛下就是不相信。嬪妾說沒有,便是真的沒有。」
「嬪妾說心儀陛下,便是真的心儀。可陛下不相信,甚至連問也不問,就給嬪妾判了死刑。」
「嬪妾知道不該質問陛下的抉擇,可是……」
她握起了指尖,鼻頭也紅了些許,看著十分可憐。
「可是陛下怎能不信我的心意啊,明明我……我是這麼真心。」
說道最後,祁長樂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
與此同時,一滴淚珠自她眼角滑落。
而後,祁長樂自己仿佛也沒想到這件事,她怔了怔,而後飛快撇過頭,擦去了這滴淚,但卻說什麼也不再轉回頭了。
「我……」
鍾離御頓住了。
第16章
鍾離御有些微的頓住。
她不是沒有見過他人在自己面前哭。
倒不如說見過的太多了吧。
有恐懼的哭著,求饒的哭著,甚至怨恨的哭著的。太多太多了。
可是像祁長樂這樣,在她面前哭的梨花帶雨溫婉多情的,卻是從來……沒有過。
那雙含著水光的桃花眼淚眼朦朧望過來時,就像是帶來了江南的小雨,霧氣氤氳,在空中暈出了秋水般的濕意。
鍾離御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淚水。
女子柔軟的聲音中句句包含著對她的情意,以及對自己心緒的剖析。
婉轉綽約。
此時此刻,鍾離御甚至忘記了自己此前在想著的事情,猛然間變得有些無措。
她唇瓣微動,眼中雖然醞釀著一片暗色,可心間卻是空白。
甚至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畢竟太過陌生了。
這是她第一次……接觸到這樣的情意。
以前,後宮中倒是有人在鍾離御面前演過這種戲,可是那些人生的蠢,連戲也演不好。嘴裡說著「愛慕陛下」的話語,可是在觸及到鍾離御的探究及似笑非笑的視線後,全部都惶恐的迴避了過去。
從未有人像祁長樂這般,自始至終的,帶著柔情與仰慕的回視過來。
或許有人能夠遮掩過去,可是當鍾離御不過稍微逗弄了他們之後,那些人就醜態畢露,哭的涕淚橫流,醜惡的很。
——只有祁長樂。
這一刻,鍾離御突兀的回想起了那日大殿之上,穿著粉色衣裙的少女,笑意溫柔的執著短刀的場景。
冰冷的刀刃橫在脖間,可她卻笑得如三月春風。
情意繾綣。
……
鍾離御輕嘆了一口氣,合上眸,斂去了所有情緒;而後上前一步,抬起了祁長樂的下巴。
祁長樂抿著唇,看著對方。
鍾離御幫她把眼淚擦乾淨之後,終於露出了一抹不帶任何暗色的笑意;她輕輕的笑,難得帶了點輕鬆寫意:「這麼愛哭,以後我可哄不好你。」
祁長樂微怔,似是明白了些什麼。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