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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她忽然渾身一抖,接著便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是!臣女不會講話,惹了陛下不快,請陛下息怒。」
鍾離御微微挑眉,重新看了看她,仿佛又得了什麼樂趣。
片刻後她道:「既然如此,拖下去打二十個耳光吧。」
韋以晴俯下身:「臣女……謝陛下恩典。」
祁長樂跪著禮,垂著頭,看著膝蓋下方的地面,只覺得膝蓋刺痛、渾身僵硬,在這炎炎夏日的氣候里,竟然有了打冷顫的感覺。
百聞不如一見……她曾聽過那麼多女君的傳言,帶給她的驚懼之感,都不如今天這幾刻來得多。
難怪,她的父親就是寧願冒著風險玩這些花招子、嫡母就是寧願將祁長樂認作嫡女,也萬萬不願意讓祁天香入宮。
就算她討了父親歡心又如何?
嫡女眼看要面臨生命風險,他還是毫不留情地把庶女扔出來抵擋。
同樣都是他的女兒,但是庶女就是活該命賤,要為嫡女的生路擋下所有。
但是現下,祁長樂已經沒有時間去傷懷以及心寒了。
「正三品金紫光祿大夫盧學真之女盧姯。」
「從三品御史大夫居奉之子居深。」
「從三品大理寺卿之子……」
「從三品……」
隨著內侍念出了越來越多的人名,很快便要到祁長樂的名字了。
如果說她之前還存著心思,準備參考前面之人與女君的對話,為自己爭取一些機會與經驗,那麼到了現在,祁長樂則是一分心思也不敢、也無法有了。
前面的人中,輕則,是被女君不輕不重的話語嚇得臉色慘白、兩股戰戰,重則……
聽著外面傳來的慘叫聲,祁長樂臉色慘白的閉上了眼睛。
她不能折在這裡。
縱然無人在意,縱使不受重視,但是祁長樂自己,是相當看重她這條賤命的。
倘若能活著進入後宮……說不定看在她的面子上,生母在府中也能好過兩分。
祁長樂咬了咬舌尖,讓自己一片空白與慌亂的大腦重新鎮靜下來。
還不到山窮水盡之時。
「正四品戶部侍郎祁思之女祁長樂。」
到她了。
祁長樂吸了一口氣,而後向前一步,緩緩叩拜;身姿輕盈而端正,態度恭敬。
「臣女拜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周圍愈發安靜,祁長樂便越能聽到身旁之人顫抖的呼吸聲。他們與祁長樂一樣,被女君方才的種種手段給嚇到了。
想必養在家中的這些少爺小姐們,也是第一次直面女君,第一次見到女君所露出的……陰晴不定、殘酷暴虐的脾性。
久聞,哪如一見。
但此刻,越是心中無底,越是大腦空白,祁長樂反而平靜了下來。
這就是她的死路了,今天在這裡,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後退一步,既然如此,也就只能拼一拼了。
反正最壞的結局就是死了,無非就是……乾淨利落的死,和飽受折磨的死。
祁長樂閉了閉眼,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再睜開眼睛時,她已經冷靜了下來,眼底情緒清冷,帶著一抹堅韌狠意。
鍾離御一隻手撐著頭,她眼睫微斂,向下看了看。
跪在下方的秀女因為垂著頭的緣故,看不出來長得如何,但是露出來的肌膚卻是白似雪,在這炎熱的夏日中,卻仿佛帶著一種如玉一般的光澤。
「祁長樂……你既名叫長樂,可是真的做到了長樂?」鍾離御語調冷淡,沒帶多少笑意;但這副不冷不熱的樣子,比之她方才的似笑非笑,也沒好到哪裡去,仍舊讓人心底惴惴不安。
聽了女君的話,祁長樂心底一凜。
——來了。
第4章
這話,仍舊不好回答。哪怕是祁長樂,一時間也不知是回答「是」好,還是「否」好。
畢竟她與女君的接觸,不過這短短時間而已。
時間太短,以至於她無法總結出絕對正確的經驗與回答。
腦內思索了一番,但其實用時極短。最終,祁長樂決定按照自己的直覺來,賭一把。
她仍舊恭敬地跪拜於地,但聲音卻不大不小,沉穩有序,一點也不見顫抖,只有婉轉輕柔。
「回陛下話……並無。」
「此名乃生母所取,雖然不是什麼遍稽群籍的好名字,但卻包含了母親對臣女一生的期望。所以,雖然臣女並非真的做到了長樂,但……有母親這一份心意在,已然足夠。」
鍾離御抬起眼睫,懶懶的朝下看了眼。而後她勾了勾唇角,聲音雖然帶著懶散,但那慢悠悠的語調,卻讓人無端心悸。
「那你取這個名字,虧了。」
祁長樂仍謹慎回答:「雖無滿月圓滿,但若能藉此感受母親愛意,於臣女而言,便已足夠。」
意思就是,不虧。
祁長樂的話不知哪句觸碰到了鍾離御的神經,她原本還帶著懶懶笑意的面容倏地斂了下來,略有些陰沉,黑眸中情緒沉沉,壓著一片暗色。
片刻後,鍾離御才散去了一兩分的情緒。
但儘管如此,她此刻陰晴不定的神色,看上去也讓人畏懼。
鍾離御指尖輕扣,而後道:「我可沒說是你虧。」她眸色漆黑,終於勾起唇角,但卻是似笑非笑,帶著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