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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宦官眼疾手快,跪在地上抱住韓風雨的鞋子,「殿下您救救奴婢吧,王公公也在裡面等您仗義相救呢!」
王公公叫王安,今年三十歲,可以說是看著韓繼興長大的。
王安以前伺候韓繼興,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宦官,沒有任何權勢。韓繼興登基之後,他也跟著步步高升,如今已經在司禮監任職。
因為昱國沒有丞相,所有的事情由內閣處理,然後上交給皇帝,宦官幫皇帝批覆完,再交給內閣。這群宦官,就是司禮監的人。
司禮監秉筆太監負責批覆,掌印太監負責蓋章,得以觸摸到最大的權力。
原來的掌印太監野心勃勃,想對韓繼興出手,被韓風雨殺了。
韓繼興就提拔了他最信任的王安上位,成為新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同時接手了東廠,形成一股新的勢力,與內閣、六部六科、錦衣衛抗衡。
太監依附於皇帝才得以生存,王安在外面怎麼狂傲,到了韓繼興這裡都得夾著尾巴做人。
這位大太監被熊孩子折騰了這麼久,不看個熱鬧豈不是可惜了?
韓風雨調轉方向,跟著領路的宦官來到御花園。
年僅十歲的皇帝陛下正在地上打滾:「啊啊啊啊——!」
旁邊十來個太監宮女圍著他,「陛下!陛下您快起來吧!」
韓繼興不管不顧,弄得滿身都是土,頭髮也散了:「啊啊啊啊啊——!」
領路的宦官低聲說:「太妃娘娘沒收了陛下的鑼,不准他敲打了。陛下不願意,非要讓人再拿一個。」
韓風雨低聲道:「吵死了。」
他的聲音並不大,帶著成熟男性獨有的低沉,在一眾尖銳的叫聲里特別明顯。
太監宮女往這邊看,見到靖王如天降神人般突然現身,簡直就像是在沙漠中走了三天三夜,突然尋到了水源一樣激動。
他們安靜下來,生怕把靖王殿下嚇走。
只有趴在地上的小皇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一邊打滾一邊嚎叫:「啊啊啊——!給朕鑼!朕要鑼!啊啊啊啊——!」
「韓繼興。」
只剩小皇帝一個人在叫喊之後,韓風雨的聲音更加明顯。
小皇帝把這三個字聽得清清楚楚,原本像只海豹似的拍打地面,突然一僵,瞬間安靜下來,接著放平四肢,臉部貼在地上,一動不動,癱成一張貓餅。
兄長的聲音太有特色,哪怕不用眼睛看,他都能聽得出來。
宮人們噤若寒蟬,誰也不敢說話。
陛下的名諱,只有靖王殿下喊得,其餘人喊不得,最好連聽都不要聽,他們只能假裝什麼都沒有聽到。
熊孩子安靜下來之後,韓風雨找到站在角落裡的王安。
此時的王安衣衫不整,髮髻也歪歪扭扭,臉上還沾了灰色的塵土。見靖王看著自己,感激地回視,隨後機靈上前:「奴婢參見靖王殿下。」
其他人也連忙行禮。
韓風雨想起自己也沒行禮,看了眼地上的貓餅,拱手彎腰:「臣見過陛下。」
韓繼興動了動小手,依然把臉埋在地上,聲音沙啞,有氣無力地說,「你們都下去吧,朕要和哥哥單獨聊聊。」
他過繼到先皇這一脈,不能算是韓風雨的親弟弟,只能算堂兄弟。不過就算是堂兄弟之間,喊一聲哥哥也是可以的。
宮人們腳步輕輕,陸續離開,王安對韓風雨拱手之後倒退著離去。
韓風雨走到韓繼興跟前,把他翻了個面。
熊孩子比王安還狼狽,臉就跟花貓似的,沒一點乾淨地方。
韓繼興還端著皇帝的架子,「愛卿隨便坐,不用管朕,朕就喜歡躺著。」
一米八六的韓風雨,居高臨下地盯著地上的小孩,眸色深沉,面無表情,什麼話都不說,非常有壓迫力。
「好吧,真是拿你沒辦法。」韓繼興心裡害怕,嘴上一點都不服軟,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韓風雨過去,給他拍打了身上的土,拿掉頭上的葉子,「嗓子痛不痛?」
小孩子本來就沒發育好,韓繼興叫喊的聲音不斷,又這麼尖銳,就算是大人都受不了。熊弟弟的聲音聽著都啞了。
韓繼興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摸了摸喉嚨,眼睛裡淚光閃爍,「哥哥,我好疼嗚嗚。」
「活該。」韓風雨牽著他的手,「回寢殿。」
韓繼興發育的慢一點,比同齡人更矮一些,跟韓風雨走在一起,才剛到他的腰。
他悄悄抬頭去看兄長,兄長目不斜視,看上去冷冰冰的,卻讓韓繼興瞬間有了安全感。
哥哥回來了!他再也不用怕那些老頭了!
韓風雨感覺到牽著的小手悄悄動了一下,划過他的掌心,於是低頭去看熊弟弟。
小皇帝乖巧地沖他笑:「哥哥,你還走嗎?」
他和韓風雨是親兄弟,樣貌也有五分相似,加上年紀小,比韓風雨的臉更加稚氣,又弄得髒兮兮,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韓風雨心想回去一定把他好好涮幾遍,「暫時不走。」
小皇帝問:「暫時是多久?」
韓風雨說:「一年。」
「那挺長的。」小皇帝鬆了口氣,接著繼續討好地朝他笑,「能不能給朕一面鑼?朕是真的想學敲鑼。」
韓風雨冷漠地拒絕了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