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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別國,就是在北邊蠢蠢欲動的蒙古。
韓風雨頷首,他挖的坑不在這裡,哪怕完顏康絞盡腦汁,也挑不出這些話的錯處。「本王虛歲一十八歲,不知小王爺年齡幾何?」
完顏康:「恰巧與君同齡。」
韓風雨道:「甚好。本王自襲位以來,見多了官場話術,心裡十分不喜,只是朝堂臣子刻板,不得不嚴陣以待。我雖無法與你以兄弟相交,這一番交談下來,也有幾分知己之感。」
有生之年竟然能聽到靖王殿下講出這種話,黃瀚覺得好荒誕。再看其他人,似乎都覺得很正常。
黃瀚看著完顏康,想看看他的回答。
完顏康笑了笑,「我亦如此。」
正常的態度,平平無奇。
「既然如此,那我便坦誠些,有話直說了。」韓風雨道,「以如今的形式看,金昱兩國實力相當,昱國雖缺錢缺人,金國王爺被抓,又敵不過火器,稍落下風。」
完顏康認為這是大實話,點了點頭。
韓風雨:「這種情況下,若是要求割地賠款,無異於獅子大張口,兩國和親亦是不可能。」
完顏康:「不錯。」
韓風雨:「若要昱國退兵,我只有一個要求。」
黃瀚精神一震,心知終於到了重點。
完顏康:「王爺請講,在下洗耳恭聽。」
韓風雨說:「免除歲幣。」
兩國交戰,實力差的國家為了暫時的和平,向實力強盛的國家進貢,多以銀子和絹布為主,一年一交所以稱為歲幣。
如果不上交,就相當於撕毀了和平協議,強國就會派兵攻打。
但是現在兩個國家已經打起來了,歲幣就成了無關緊要的東西。不過對昱國而言,還是有一點要緊的,官方的正式文書,也代表著這一仗討回了國家曾經丟掉的尊嚴。
完顏康沒有立刻給他答覆,沉著思考著。
按道理講,議和之後昱國是要繼續納貢的。
但是誰都知道,這次議和是短暫的,說不定兩三個月之後就會再起爭端。金國不會放著嘴邊這麼大一塊肥肉不啃,一旦再開戰,當然也沒了歲幣存在的機會。
想要什麼東西,金國人可以自己來取。
取消歲幣怎麼想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靖王的誠意我看到了。」完顏康說,「我同意免除歲幣,等皇上的任命下來,便可簽署條約。待我回到大金,自會派人正式使昱。」
韓風雨微笑:「小王爺果然爽快。」
完顏康也沒想到這樣就結束了,不禁思考是不是自己答應的太過草率。
他已經大致明白昱國王爺的性情,密報里的韓風雨「冷傲獨斷、喜怒無常」,也不過來自昱國臣子們的口口相傳,還有之前的一件事情。
據說韓繼興剛登基的時候,按照傳統應該過繼到上一代皇帝名下。韓繼興不願意過繼,鬧騰的陣仗很大,無論群臣怎麼勸說都不服軟。
韓風雨便趁此機會從屬地去了京城,勸說韓繼興同意過繼,條件是將馮太妃,也就是原本的靖王妃,韓風雨和韓繼興的母親接到皇宮。
臣子們打贏了這一仗,正要準備過幾天安生日子,就聽到一個噩耗——韓風雨留在京城,不走了。
完顏康覺得韓風雨時機把握得正好。
而且今天的事情,正如這位年輕的靖王所言,的確做到了坦誠。
一開始完顏康是抱有警惕的,可是到現在為止,他對韓風雨又多了幾分欣賞。
他們是一類人,說聲知己並不誇張。
完顏康更相信自己今日見到的這個人,而不是情報里簡單的幾個文字。
更何況,就算韓風雨搞出陰謀,等父王的人來了,也可以商議判斷,最終決定要不要簽署條約。想到這裡他放下心,看向韓風雨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真誠。
完顏康道:「既然已經談妥,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見得閣下尊容?」
韓風雨沉默了一下,隨後道,「可以。但是其他人需要迴避。」
提出這個問題是因為他有些擔心眼前這人的身份。誰知道昱國會不會弄個人假扮靖王。他雖然沒見過靖王的樣子,無法判斷出真假,信任都託付了,總不能連臉都不知道。
現在完顏康被他神秘的態度搞得更加好奇,揮退其他人,「你們去外面等著。」
郭靖就跟著梁子翁他們一起出去了。黃瀚看了眼韓風雨,詢問自己的去留,韓風雨朝他點頭,他便也跟著一起出去了。
完顏康笑道:「現在可以了麼?」
韓風雨摘下翼善冠,微微低頭找了下腦袋後面的繩子,解開後摘下面具,露出底下遮擋的面容。
他的臉和完顏康想像中完全不同!
完顏康吃驚地看著他,嘴巴微微張開,半晌後搖著頭笑道:「想不到你竟是這般模樣,怪不得,怪不得要遮擋起來。」
韓風雨帶著幾分無奈:「若以此樣貌出現在人前,我如何服眾?」
完顏康自己也有幾分領兵的經驗,一想到安東城裡這些老兵油子都是被這樣一個少年壓制,再想想他發號施令時的情景,就忍不住想笑,「確實如此。若非知道你的年紀,僅憑這張臉,說是再小兩歲都有人信。」
摘下面具後,完顏康與他親近許多。
韓風雨語氣也跟著熟稔起來,「你就別打趣我了,這張臉實在帶來了太多麻煩。我只希望在軍營中再呆些日子,把自己曬黑一些,等弱冠之後蓄起鬍子,再無人敢輕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