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韓風雨鬆開他,神情淡淡,「雲總兵客氣,各有所長罷了。」
雲仞是真的服氣了,跟在他後面,想著怎麼開口學兩手,以後上了戰場好多幾分活下來的希望。
韓風雨猜到他想什麼,不等他開口,先說:「你學不了。」
雲仞問:「這是為什麼?」
韓風雨:「年紀大了不行。」
雲仞:「……」
「若戰事不利,告訴士兵務必全力進攻,不准割取首級。」
話題突然換到正事上,雲仞愣了一下,片刻後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殿下,這恐怕……」
從戰國商鞅變法開始,士兵就可以用人頭換取軍功,那時候是一首一級,故而又稱為首級。為了激勵士兵英勇殺敵,這個傳統一直延續下來,直到現在仍然存是人頭換取軍功或者錢財。
也就是說,在戰場上打仗,打死了人,士兵們還要把頭顱割下來帶在身上作為軍功的憑據,不然大家都動動嘴,吹個大牛,說自己砍死了成千上萬人,還不都亂了套。
參軍就是為了掙口飯吃,靖王不讓士兵割取人頭,那不就是讓他們白給?
誰願意辛辛苦苦拼了命,終於活下來,結果什麼好處都沒有?這條命令下達下去,怕不是要譁變。
韓風雨早有思量,他說:「本王可以保證,不會虧待他們。」
事關軍情大事,雲仞不能輕易讓韓風雨糊弄過去,質問他:「王爺用什麼保證?又打算如何獎賞?」
「用本王的名聲保證。」韓風雨道,「此去十二萬士兵,歸來後調離五軍營,編入新軍,俸祿翻倍,官升一級。第一個登上城池的人,賞黃金三百兩,回京之後本王另有重賞。」
天已經大亮,時間差不多,雲仞沒空問新軍是個什麼東西,思量過後給出答覆,「如此甚好,希望王爺說到做到。」
韓風雨道:「這是自然。」
士兵整合完畢,雲仞發表講話,鼓舞士氣,接著帶領大軍遠去。
韓風雨將蘇鴻飛任命為衛指揮使,留下來監軍。自己點兵兩萬,略作了下職位調動,帶著他們向東北方行軍,兩日後直入海州。
海州的情況不太好。
這座城池雖然已經被黃瀚占領,卻是死傷慘重,僅僅剩下三千士兵。海州的西邊的兗州、東平,北邊的密州、靈山,都是金國地盤,時不時地派人騷擾一下,勉強可以守住。
只有南邊的淮安府距離最近。
但是淮安離著徐州太近了,徐州還沒打下來,自然不會分出大批兵力去支援海州。
韓風雨來的正是時候,緩解了城內的壓力。
黃瀚親自在城樓上迎接,遠遠地看到黑旗飄揚,最前方是騎兵,中間是神機營,後方是步兵。一眼望去浩浩蕩蕩,氣勢恢宏,靖王混在裡面一點都不顯眼,根本認不出哪個是他。
小兵們好奇地伸著頭去辨認,黃瀚沒那麼多閒工夫,連忙帶親兵下來,打開城門迎接。
大軍臨近,黃瀚才看清楚,原來靖王就騎著馬走在騎兵最前面,繡著「昱」字的旗幟由他旁邊的小兵扛著。
一般情況下,地位最高的人都在最後方,萬一前面有敵人埋伏,還有人墊著,接著調轉方向,長官又是跑的最快的那個。
黃瀚覺得靖王初生牛犢不怕虎,等真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後悔都來不及了。
得趕快把這祖宗送走,要死死在別處,千萬別死在他這裡。
「卑職……」
黃瀚剛抱起拳,腰都沒落實,韓風雨下馬走過去,阻止他行禮,語氣果斷:「非常時期不必多禮,城中情況如何?」
黃瀚只能跟著他一起進城:「百姓很配合,願意提供草料油糧,如果金兵攻城,至少有一半人會留下來抵抗。只是金人那邊有點不對勁,負責調配這附近兵力的守將是完顏洪裕,他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卑職攻下海州已有兩日,金兵偶爾過來騷擾,並沒有太大動靜。殿下路上可曾遇到過伏兵?」
因為韓風雨要過來,完顏洪裕被抓的消息,沒往這邊遞,黃瀚還不知道。
「完顏洪裕去徐蟄看花魁遊船,被沈學林抓了,現在已經送到雲總兵手裡。」頓了頓,韓風雨轉頭去看黃瀚的表情,如他所料是一臉懵逼,韓風雨愉悅道:「金國應該派了其他人接任,作戰風格或許不同。」
雖然覺得難以置信,但是人都交給老雲了,應該不會有假。黃瀚想了想最近金人的動靜:「昨夜探馬來報,發現了金軍出沒的痕跡,約是前去徐州,人數應該有四五萬。」
韓風雨沒放在心上,「不用管他們,這裡有多少船隻?」
黃瀚說:「三丈高的大船十五艘,炮船兩艘,小船二百一十六。殿下,現在這時機不適合海上作戰,千萬不可在此時攻城,否則怕是連岸都上不了!」
金人又不是傻子,肯定防備著呢。
韓風雨說,「我帶了足夠的彈藥。」
黃瀚琢磨了一會兒,眼睛一亮,「您是打算用火器?」
「嗯。」
軍隊進城,老百姓都躲起來了,也有膽子大的把門窗打開一條縫,悄悄往外看。
韓風雨耳聰目明,自然發現了。他目不斜視,跟著黃瀚去當地的府衙,「這裡的人不喜歡金人?」
「哪個漢人喜歡金人?」黃瀚說,「金人蠻橫,從前乾的就是殺人劫貨的勾當,進了城之後,都把城裡洗劫一空,誰管百姓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