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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尋歡關切地看著他道:「你終於醒了。你已經昏睡了三日,西門莊主說你太累了,還中了毒,身上的傷也不少。」
他頓了一下,不贊同道:「你雖是昱國將領,但是昱國也不只有你一個人。有什麼事情,何必獨自抗下,為什麼不告訴葉大人和我?若是你出了事,我該如何對陛下交代。」
葉孤城拿來的飯不多,都是一些簡單好消化的。
韓風雨接過來,不一會兒就吃完了,眼巴巴地看著葉孤城,「太少了。」
葉孤城說:「你才醒來,不宜吃太多。」
一個替韓風雨說話的都沒有,韓風雨在心裡感嘆,果然玉楓和攝政王的待遇差距太大了。
玉楓是他們的掌中寶,攝政王就是全民公敵。
韓風雨虛捂著額頭,不敢觸碰腦袋後面的傷口,倚在床頭,對李尋歡說:「是我莽撞了,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讓你擔心了。」
李尋歡神色稍緩,接著才注意到這裡的氣氛並不好。
韓風雨昏迷的幾天,西門吹雪很少過來,玉羅剎老是冷著一張臉守在韓風雨床邊,看起來像是要殺人的樣子。
李尋歡看韓風雨似乎一無所覺,有心提醒他注意安全,可是當著玉羅剎等人的面,不知該怎麼說出口。
「你想說什麼?」韓風雨聲音虛弱,中氣不足。
李尋歡這才留意到,他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並非容貌上的不同,而是神情和氣勢。韓風雨看起來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少,臉上沒有表情的時候,看起來很威嚴。
西門吹雪的父親氣勢很足,李尋歡對他有些忌憚。但是看到韓風雨與這位年輕的伯父坐在一起,他突然覺得兩個人勢均力敵,若是沒有那些複雜的恩怨情仇,就像是天生的對手。
韓風雨見他久久不答,催促道:「嗯?」
因為頭暈,他閉了會兒眼睛,臉上的表情有些煩躁。
「邊將軍帶領八萬大軍前來真定府支援,真定府太小,放不下這麼多人,現在他們正在城外安營紮寨。」
韓風雨說,「邊將軍辛苦了,先讓他們休息幾日,探清形式之後,我會安排行軍攻城。」
「你傷的很重。」李尋歡說,「應該多休息幾日。」
韓風雨自從醒來之後第一次受到朋友的關心,有一點心酸,也有一點高興。
他以為李尋歡也不是很擅長表達自己的人,沒想到和其他人比起來,他竟然是情緒最外放的。
韓風雨說:「都是皮外傷,正事要緊。」
說完他發現,其餘幾個人的眼神也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不由疑惑回視。
西門吹雪說:「你傷的不太重,但是還中了毒。調配解藥用了一些時日,毒素蔓延,傷口雖已癒合,依然不容小視。」
其實他更擔心的是韓風雨後腦的傷。
醫書上能找到各種毒對應的解藥,哪怕找不到,在醫術和見識的基礎上,動動腦子,依照症狀依次實踐一下,也能大概調配出解藥。
可是腦袋卻是非常重要的地方,他也見過一些人,因為撞擊了腦袋變得痴傻。韓風雨雖然沒有痴傻,看起來也不太正常。
他的行為和語言與以往不太一樣,甚至還有隱隱的警惕,與身邊人相處看起來很自然,但是西門吹雪能感覺得到,韓風雨的態度有所保留,似乎有一層隔閡。
就像是明明不記得了,但是不想被其他人發現,所以故意這樣偽裝。
他們言談中已經提到如今的處境,如果韓風雨真的失去記憶,也能推斷出來,大敵當前,雖有其他將領可以領兵打仗,韓風雨卻是真正帶動士氣的人,所以他不能出事,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不妥。
之前韓風雨獨自出城,迫使金軍退兵,雖然不知道他具體做了什麼,李尋歡解釋完當時的形勢之後,西門吹雪也能想到,韓風雨應該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對上這張臉,西門吹雪有些恍惚,移開視線後冷聲道:「你需要靜養。」
韓風雨說:「在大戰爆發之前,我會靜養。若是有時機開戰,我也顧不了太多。」
他不會死,只要不被金軍抓走就好了。
回來的時候騎馬掉進坑裡真的是個意外,他實在太困了,根本沒注意到那裡有陷阱。
玉羅剎突然開口:「你可以不去。」
韓風雨:「我想去。」
他固然可以留在營帳里,躺著等待大軍得勝歸來,可是那有什麼意思呢?韓風雨不想錯過這種高光時刻,勝利在即,是個人都不會想退縮。
韓風雨有些懊惱,為什麼他偏偏在那個時候掉進坑裡啊!
錯過了和玉羅剎見面,也錯過了玉羅剎看到這張臉之後的反應,甚至還要錯過攻下燕雲十六州。
他絕不答應!
玉羅剎輕輕嘆氣,「真拿你沒辦法。」
說完他懊惱地閉上了嘴。
小騙子做了他三個多月兒子,玉羅剎在他身上傾注了所有的關心和愛護,哪怕知道他的身份,一時之間也有些不適應。
尤其是看到韓風雨臉上熟悉的倔強表情……多像他兒子。
為什麼就不是呢?
韓風雨像是沒聽到玉羅剎的話,縮回被子裡,慢慢躺下。他臉色蒼白,嘴唇也沒什麼血色,看得出來身體依然不適。
李尋歡說:「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以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