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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學林上前,「卑職沈學林,見過殿下。」
其他幾名錦衣衛跟著一起行禮。
韓風雨擺了擺手。
「謝殿下。」沈學林站起來,微微弓腰,在雲仞旁邊站好。
另外六個錦衣衛第一次見到靖王,從前只聽說過關於他的傳聞。
靖王是皇帝的同胞兄長,仗著皇帝陛下年幼不懂事,哄騙他讓出大權,先是殺了司禮監太監,安排自己人上位,接著又整治內閣,七個大臣被殺了五個。
剩下的首輔江閣老和次輔馮閣老本就年紀大了,還被靖王緊追不捨,日子過的苦不堪言。但是為了皇帝陛下,為了社稷安危,再苦再累他們也會咬牙堅持。
如今親眼見到靖王,果然與傳言一樣沉默寡言,性格怪異。就算抓了金國親王,也不見他有半分喜色。
小旗官凌丘戰戰兢兢,生怕給上官惹了禍。
聽說沈百戶跟了靖王好幾年,見到靖王本人後,也確實應對自如,可以理解靖王話里的含義,不像他們一樣不知所措。
所以沈大人路上不高興,是因為他其實也畏懼靖王,卻又不得不相處?
凌丘小心地看了眼周圍人的臉色,心道:上到總兵,下到校令,誰不怕靖王呢?沈百戶也只是個普通人罷了。
韓風雨看的沙盤,是山東那邊的地形。如果能拿下安東衛,其他幾個地方臨近海洋,可以用船隻運輸糧食和人馬。
金人和蒙古的騎兵厲害,但他們別說海軍,連水軍都不怎麼樣,遠遠比不上昱國。
確定下幾條進攻路線,韓風雨收回目光,坐到主座上,對下面拘謹地幾個人說:「坐。」
雲仞和沈學林齊聲:「多謝殿下。」
韓風雨對凌小旗和幾個校令說:「你們也坐。」
座位不夠,大帳里伺候的士兵立刻去拿了幾張椅子來。校令們受寵若驚,凌丘也是一樣,只虛虛地坐在椅子邊沿,不敢坐實了。
原本期待得到靖王賞賜的校令,現在大腦空白,什麼都不敢想了。
士兵端來茶水點心放到一邊,幾個人也不敢吃,沉默地等待著靖王說話。韓風雨像是把他們忘了,拿起紙筆來不知道在寫些什麼,寫了得有半個時辰才放下筆。
下面坐著的幾個人里,最輕鬆的就是雲仞。見韓風雨似乎是忙完了,他詢問道:「完顏洪裕已經送過來了,卑職請令,明日啟程出兵!」
韓風雨點了點頭,「萬事小心,不可輕敵。若情況有變,儘快上報。」
雲仞道:「殿下放心。」
韓風雨不放心,他不怕將士們不拼命,就怕他們太拼命了。
昱國國土從徐州向南,一直到雲南,北邊被金國和蒙古占據。這個北邊包括河南、山東、山西、陝西、燕京、遼陽等地。
沒了這幾個省,徵集的士兵數量少一半。逃難來的流民,不經過休養訓練,是沒有戰鬥力的。
韓風雨帶領的這二十萬兵,就是昱國的精銳。他們要是戰死,用什麼來抵擋金國的進攻?
當著錦衣衛的面,韓風雨不想說這個,對雲仞點了點頭,「有勞。」
雲仞大大咧咧:「殿下說的是哪裡話,領兵打仗是卑職職責所在,要是不讓我打了,那才叫難受。」
韓風雨道:「雲總兵明日出征,今日好好休息。這幾個錦衣衛幾個舟車勞頓,一路辛苦,雲總兵給他們安排一下住處。」
雲仞說:「幾位,請。」
出了大營,凌丘鬆了口氣,緊跟在沈學林身側,來到雲仞安排的帳篷里,解下繡春刀才徹底放鬆下來,「靖王殿下果然跟傳言中一樣深不可測。」
沈學林瞥了他一眼,冷笑一下。
「大人,你笑什麼?我說錯了嗎?」
沈學林語氣涼涼:「這才哪兒到哪兒,看把你嚇得。」
他賄賂靖王殿下不成,人被原封不動地退回,還把殿下氣的連馬車都劈了,他害怕了嗎?沈學林捫心自問。
還是怕的。
入夜,夕陽西沉,帳子裡光線暗了下來。
親衛兵點燃油燈,小心用手護著,放到韓風雨桌邊。
處理完前線的事情,還有朝廷里的奏報要看,沈學林那封調任徐州的文書就夾雜在這裡面。蘇鴻飛把他寄來的急信放到了文書旁邊。
門帳撩開,沈學林放輕了腳步聲進來,跪在韓風雨桌前,「殿下。」
韓風雨頭也不抬,「你來做什麼。」
沈學林道:「卑職是來請罪的。」
「沈百戶何罪之有。」韓風雨冷笑一聲:「本王不過區區一介藩王,理應受錦衣衛監察偵緝。百戶大人送來五六十人,無論是好意還是惡意,本王理應承受。推拒了沈百戶的人,是本王不是,若說有罪,也該本王有罪。也請沈百戶記下,待回京之後,務必派人緝拿靖王韓風雨,送入詔獄,絕不姑息。」
「殿下!」沈學林慌了,他知道靖王生氣了,沒想到生了這麼大的氣,膝地而前,「殿下何出此言。此事是罪臣之罪,罪臣妄圖討好殿下,以美女侍衛相賄,殿下高潔不受,罪臣深感羞愧。」
韓風雨冷冷的看著他,「還有。」
沈學林道:「罪臣明知殿下統率三軍,兩國交戰之際,往殿下身邊送人,有通敵之嫌,罪臣糊塗一時犯下滔天大禍,罪不容誅,甘願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