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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峰的結義兄弟段譽走過去行了一禮。
宋繇呆呆地看著棋局,若有所思。
「瑤瑤?」楚留香很擔心他也會像慕容復一樣忽然發瘋。他現在本就不算正常,武功也很高,如果像慕容復一樣自殺,楚留香擔心自己阻止不了他。
宋繇說,「我想下棋。」
楚留香緊緊地拉住了他,道,「不行。」
眾人眼中的世外高人因為宋繇這短短四個字停止了棋局,蘇星河對宋繇道,「師叔不可。師父擺下此局,本意是要收徒。師叔既然已是師門中人,便無需破解棋局。」
他竟然是蘇星河的師叔!
不明狀況的人都覺得難以置信,因為宋繇太年輕了。
蘇星河作為聾啞老人已經三十餘年,這少年拜入師門,少說也是三十年前的事。
逍遙派果然名不虛傳。
宋繇執著地看著棋盤,好像沒有聽到蘇星河的話似的,一點都不給他面子。
楚留香軟下聲音,哄道,「我陪你下棋怎麼樣?我們去屋裡,那邊還有一副棋盤。」
宋繇沒有動靜。
楚留香朝眾人歉意地笑笑,「各位,失陪了。」
他拉著宋繇往竹屋裡走去,宋繇一步三回頭,看起來很不舍。
函谷八友覺得師叔祖狀態不太對勁,也跟在後面走了過去。
楚留香將棋盤拿出來,兩盒棋子分放在兩邊。宋繇自覺地坐在白子旁,一言不發地開始擺子。
手中的白子放完,他又把黑子拿過來,全部擺在了棋盤上。
楚留香起先覺得雜亂無章,只以為是他弄著玩的,可是到了後來,越來越覺得熟悉。
竟然與外面珍瓏棋局分毫不差!
所有的棋子都被擺到棋盤上,棋陣還未完成,棋子便不夠了。
這套棋具少了些子,所以才被收了起來。
宋繇望著空蕩蕩的罐子,抬頭對楚留香道,「沒有了。」
他的神情委屈極了,好像被人欺負了似的。楚留香心裡一軟,恨不得把一下子滿足他所有的要求。
可是不行,他把宋繇叫過來,就是為了讓他離珍瓏棋局遠一點。
康廣陵敲了敲門,帶著師弟師妹們走進來,「弟子拜見師叔祖。」
他們頓了一下,還是決定向楚留香行禮。
無奈下被趕出師門的人,總會對門派多有留戀,見到師門長輩,也會從心裡感到親近。
楚留香明白這個道理,看看蘇星河就很清楚了。
他連忙阻止了這些人,無奈道,「你們若是要喊我師叔祖母,那就不必了。我並非女子,年紀也比不上幾位,被你們這樣稱呼難免不自在?」
函谷八友也是豁達的人,聽到楚留香這麼說,就不再執著。
他們直入主題,關切地看著宋繇,「許久未見師叔祖,師叔祖似乎變了很多?」
楚留香道,「你們也該發現了他的不對勁,這些日子發生了一些事情,醒來之後他便這樣了。」
函谷八友點頭稱是,老大康廣陵道,「怪不得,師叔祖沒有穿女裝。此事定然十分嚴重,師父是如何說的?可有醫治的辦法?」
楚留香:「……」原來你們是根據這個判斷的嗎?
他嘆了口氣,「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等他自己走出來。」
宋繇坐在蒲團上,低頭乖巧地擺弄著棋子,白子瞬間死了一大片,被重新放回了棋罐里。
函谷八友中的老二名叫范百齡,素來有「棋魔」的稱號。
看到宋繇像個孩子似的在那玩棋,好奇地湊了過去。
他指著棋盤道,「黑子被白子包圍,這一片黑子該是死了才對。」
宋繇頭都沒抬,低聲說道,「這是黑子,不是白子。」
「嗯?」范百齡先是疑惑,然後恍然大悟,「原來黑子不夠,師叔祖便拿白子當做黑子!」
宋繇沒理他,繼續下棋。
死傷大片的白子多數投入到了黑方的陣營,就在范百齡以為黑子要輸的時候,白子落定,所有的黑子都被撤了下來。
他看的心服口服,不止是因為宋繇的棋,更是為他的這份記憶里。
下完之後,宋繇從蒲團上站起來,目無旁人走到楚留香身邊,趴在他的身上,伸開雙手抱住,像只巨大的樹懶。
楚留香一猜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伸手放在宋繇頸椎上,輕輕用力,「垂著腦袋這麼久,不難受才奇怪呢。」
宋繇舒服地哼哼幾聲。
函谷八友撇過頭去,只有石清露帶著奇怪的笑意看著他倆。
三師兄苟讀是個書呆子,他輕輕咳了一聲,提醒石清露注意點分寸。
楚留香聽到聲音也不好再抱著宋繇,可是宋繇死活不肯鬆手。
「瑤瑤,當這你徒孫的面,這樣不好,快放手吧。」楚留香輕輕道。
宋繇依然抱著他,一點動靜都沒有。
「失禮了。」楚留香只好對函谷八友抱歉地笑笑。
石清露一點都不在意,「能看到您這樣疼愛師叔祖,我們幾個做徒孫的也就放心了。師叔祖素來頑皮,年紀大點之後還好,小時候可是沒少被師祖們抓去收拾。」
「哦?」楚留香對宋繇之前的事情很關心。
石清露還想再說,卻見宋繇忽然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如果兩人都是少年,石清露或許還會怕這位根骨奇佳的師叔祖,但是她已經四十來歲,而宋繇卻還是孩子模樣,這一眼絲毫沒有讓她退縮,反而露出了姨母般慈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