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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傷的虎口處濕漉漉的,五條悟殘留的唾液與不斷滲出的血珠混合在一起, 將整個手背染成粉紅色。
虎杖悠仁手肘抵著依舊賴在自己大腿上,看上去完全沒有在反省, 或者說完全不覺得自己舉動不正常的五條悟的額頭上。手腕向內收,避免正順應地心引力緩緩向下的血珠滴落車內, 未受傷的左手在車內摸索著紙巾。
五條悟這時倒是幹了點人事,他將被自己踢掉的紙抽撿了起來,抽掉最外面已經和地面親密接觸過的那張, 將由長毛貓貓咒骸改裝成的紙抽盒遞給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拿過後道了聲謝, 好似已經忘記自己手上正在流血的傷口便是對方造成的一樣, 抽出兩張,隨意擦拭了兩下,在血液再次湧現後習慣性地上嘴舔了一口。
粉紅的舌尖卷著顏色更深的血液沒入口中,熟悉的鐵鏽味從舌尖一直被吞沒入喉嚨。
虎杖悠仁懷念疼痛,懷念嘴邊傷口剛剛結痂的日子, 可以被隨意撕裂的傷口和好似會陪伴他天長地久的血腥氣——這曾經是他活著的證明,是他在五條悟被封印的五年間微不足道的支撐與慰藉。
虎杖悠仁的心理不太健康,五條悟也好不到哪去。
咒術師都是瘋子,不過他們兩人瘋得尤其厲害。
五條悟眼罩下,如天空般透徹的六眼將一切細節盡收眼底,他嘴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拉過虎杖悠仁的手,像是對待什麼玩具一樣把玩著。虎杖悠仁的手要比自己的小一圈,顏色也比自己的深,像深秋的麥穗或者潺潺流淌的蜂蜜,五條悟咬得用力,現在傷口還在一點點往外滲血,顯眼的紅色打破了原本的平衡,好似直接將畫布撕裂般突兀。
除了被虎牙直接刺破的傷口,其他相對平整的牙齒也在虎杖悠仁柔軟的皮膚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一顆又一顆。
這印記是獨屬於五條悟,這點即使是虎杖悠仁自己也無法否認。
五條悟喉結滾動,口中唾液分泌,很有再咬一口的衝動。
「如果你再咬的話我就生氣了。」發現對方意圖的虎杖悠仁語氣平板地提示道,他用了用力想要抽手,沒想到卻被五條悟止住。
「悠仁知道嗎?狗狗如果舔舐他自己咬傷的位置,那並不代表他愧疚或者想要安慰你,而是想表達……」
五條悟模仿著虎杖悠仁剛才的樣子,輕柔的舔掉了圓溜溜的血珠,隨後揪著虎杖悠仁的領子,強迫其彎腰,以一個極其彆扭的姿勢與自己靠近到可以交換呼吸的程度。
「『如果下次還是不聽我的話,就要再吃些苦頭了。』……這樣。」
虎杖悠仁好似沒抓住重點似的,回答道:「我還是覺得老師比較像貓咪呢。」
五條悟假裝沒聽見對方的言論,指尖拂過虎杖悠仁的掌心,感受著兩人交疊的溫度,拇指摸索著傷口的一側,意有所指道:「反正你也沒打算治療,直接留個疤怎麼樣?」
聽明白五條悟是還沒放棄再給自己來一口的虎杖悠仁一時間有些沉默,過了兩秒,他再度抽手,這回沒有遭到對方的阻攔。
虎杖悠仁直起身子,有些擔憂道:「……你現在有點可怕啊,不要緊嗎?需不需要心理醫生?」
五條悟被面罩遮擋住的眼眉翹了起來,做出了一個憤憤不平的表情。心想,有反轉術式卻偏不用的人,有什麼資格說我心理有問題。
五條悟一開始是沒打算真咬的,畢竟他是個人類,並且有帥哥包袱,咬人從來都不在他的進攻選項里,更不用說他一開始沒生氣,只是打算做個樣子罷了。
至少在發現虎杖悠仁完全沒有抵抗意圖之前他是這麼想的。
現在虎杖悠仁和五條悟兩人的心理狀態其實都不太好。
五條悟在從異世界把虎杖悠仁拉回來之後,對方身上自己上輩子的記憶便都流轉到自己身上。記憶方面倒是好說,五條悟還沒混亂到分不清過去式與現在進行時的程度,問題在於上輩子的感情。
沒有人可以在親手殺死愛人後依舊無動於衷。
當然,嚴格來講虎杖悠仁並不是五條悟的愛人,畢竟五條悟被關進獄門疆的時候虎杖悠仁才十五歲,如果他倆當年就有一腿,那誰見了都會報警。
但當時的悸動是騙不了人的,五條悟帶著這剛剛發芽的感情在獄門疆中發酵了整整五年,沒人知道其中到底誕生了些什麼。
在加上最後是他親自下的手……
現如今的五條悟,偏執卻不再過分自負,過往的經歷讓其本就極強的占有欲攀高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即使不是今天,不是靠咬痕,五條悟遲早也會在虎杖悠仁身上永久地留下點什麼。
不過五條悟還是覺得今天的事不賴自己,要怪只能怪悠仁。
看看對方享受痛楚的樣子,五條悟就一陣來氣。
誰也不知道虎杖悠仁在五條悟被關在獄門疆的那五年是怎麼過的,為什麼會養成這樣的壞習慣,至少五條悟不知道。
——反正都要感受疼痛的話,不如感受我賦予你的。
五條悟將自己的表情都掩蓋在深色的眼罩下,壓抑著自己洶湧蓬勃的複雜感情,近乎撒嬌地抱怨道:「悠仁的·一·切·都是我的。打個印記怎麼了!」
虎杖悠仁聽見這直白的發言後有一絲啞然,不過這沉默並沒有持續多久,他意有所指道:「太強勢會把人嚇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