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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梟淡聲說了句不用,沒什麼胃口。
他徑直上樓,本打算去書房,卻鬼使神差地走到黎笙的臥室。
那姑娘離開已經一個多月了,臥室里的擺件一成不變,還是她走之前的樣子,周嫂每天都會來打掃。
臥室的玻璃窗半開著,涼爽的晚風灌進來,吹動桌上那盆梔子花,吹著白色的窗簾輕輕晃動。
陳梟的目光掃過更衣室,梳妝檯,最後落在床頭邊,慢慢定格。
那裡擺放著一張照片,是他和黎笙唯一的合照。
陳梟這人不大喜歡拍照,跟黎笙共同生活的八年一晃而過,這張照片竟是唯一的證明。
照片是五年前黎笙剛參加完高考的那個暑假拍的,黎笙騎著一匹白馬,陳梟站在她身側,微仰著頭,黎笙則雙手捧住他的臉,低頭吻在他唇上。
意外的是,照片上的陳梟神情錯愕,因為這是兩人第一次接吻,還是黎笙主動。
傍晚的餘暉在女孩輕盈纖瘦的身軀鋪了層暖黃的光暈,也映照著她那隻紅透的耳朵尖。
望著照片上的黎笙,陳梟的目光不經意間變柔,慢慢陷入回憶。
黎笙高三備考的那年很辛苦,陳梟也開拓國外市場,經常一出差就是一兩個月,兩個人聚少離多。
後來陳梟答應黎笙,只要她高考一結束,他就請假,陪她一個月。
那天陳梟帶黎笙去了馬場。
小姑娘第一次來馬場,看什麼都是新奇的,跟在陳梟屁股後頭蹦蹦跳跳,像只歡快的兔子。
陳梟仔細幫她戴好頭盔,才將人帶去馬廄選馬。
黎笙一眼就相中那匹白色的阿哈爾捷金馬,頭細頸高,四肢修長,體態格外出眾,她滿臉期待地希望陳梟能教她騎馬。
那匹馬雖然看著漂亮,但性格卻一點也不溫順,是國外的一位合作商贈給陳梟的,陳梟騎了很多次,才將那馬馴服。
出於安全考慮,陳梟自然沒答應,扭頭就給黎笙牽了匹又矮又瘦,看上去還有點營養不良的小紅馬。
周圍半大點的小朋友才騎這種馬。
黎笙瞬間覺得自己被陳梟鄙視了,她癟癟嘴,不情不願地騎上小紅馬,跟陳梟一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偏偏陳梟卻跟故意似的,踩著馬鐙,身姿敏捷地騎上那匹馬阿哈爾捷金馬,一揮鞭子,那馬長腿一蹬,直接將身後的黎笙和她的小紅馬甩得遠遠的。
黎笙一臉哀怨地望著陳梟騎著那馬跑了個來回,吸引馬場圍觀的路人無數。
黎笙一個人生悶氣,騎著小紅馬原地蹦躂,無論陳梟怎麼跟她搭話都不理了。
許是猜透女孩的小心思,陳梟下了馬,懶洋洋地歪著腦袋,朝生悶氣的小姑娘勾了勾手指。
黎笙雖然不高興,但還是屁顛屁顛地跑過去。
「喊我過來幹嘛?」女孩揚著小下巴,語氣不滿,聲音卻脆生生的。
陳梟垂眸睨她一眼,唇角噙著抹壞笑,不等黎笙反應,他彎腰俯身,有力的臂膀攬過黎笙纖細的腰肢,將人輕輕鬆鬆往上一提。
一陣天旋地轉,黎笙嚇得尖叫閉眼,驚慌失措地伸手抱住陳梟的脖子,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人已經坐在高高的馬背上。
白馬似乎感覺到背上換了個人,細瘦的腦袋輕輕晃了晃,似有不滿,黎笙也跟著身體搖晃,嚇得連忙抓住馬鞍,雙腿緊緊夾著馬肚子。
陳梟摸了摸白馬的脖子順毛,像是在安撫,很快白馬安靜下來,腦袋往前拱了拱,輕蹭著男人的掌心。
黎笙眼巴巴地瞅著陳梟,小臉緊繃又嚴肅,一點也不敢亂動。
陳梟被這小孩一本正經的表情逗笑,唇角勾著笑,語調懶洋洋地打趣:「就這點膽子,還想讓我教你騎馬?」
似乎不想讓他看扁自己,黎笙不服氣地挺直了小身板,粉唇嘟嘟囔囔:「我才不怕。」
陳梟笑著點點頭,很給面子的沒有戳穿。
黎笙騎在馬背上,不知下一步該怎麼,下一秒,陳梟再次翻身上馬,帶起一陣風,穩穩地坐在黎笙身後。
因著男人的動作,黎笙的身體猛地一僵,大腦也跟著空白了一瞬。
她從未和陳梟靠得如此近,纖瘦單薄的後背貼著他溫熱堅實的胸膛,屬於陳梟的氣息清冽又好聞,鋪天蓋地的將她包圍。
他怎麼能靠她這麼近?不知道男女有別嗎?他是不是喜歡她,早就想這麼做了?
黎笙忍不住想入非非,很快耳邊傳來陳梟低沉平緩的聲音,無比冷靜:「騎馬第一步,人和馬都需要放鬆,韁繩不要像這樣握得太緊。」
不知陳梟是否在認真教學,但黎笙的心思卻在他沉著鎮定的一字一語中悄然亂了。
白馬慢悠悠地往前走,黎笙垂眸盯著韁繩,聽到自己的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見黎笙遲遲沒有動作,陳梟皺了皺眉頭,索性握著她的手,兩人共同牽著韁繩。
感覺到男人溫熱的掌心貼著她的手背,黎笙抿唇,瑩白的臉頰不受控制地紅了一片,一直蔓延到耳朵尖。
陳梟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羞澀,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低聲提醒,語氣還有點嚴肅:「既然想學,就專心點。」
黎笙聽了直皺眉,剛才心底冒出的粉紅泡泡因他這句話,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事實證明,陳梟是個合格又有耐心的老師,黎笙也是個聰明的學生,一番教學之後,黎笙可以有模有樣地自己控制馬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