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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黎笙哭紅了眼,陳梟局促不安地攥了攥髒了的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安慰。
黎笙胡亂抹掉臉上的淚痕,大步朝他跑過去。
陳梟下意識伸手,將人穩穩接住,抱了個滿懷。
等懷裡的人站穩,他才急忙收回手,想要蹭掉手背上的泥濘。
黎笙一度哽咽,瑩白的臉頰還有未乾的淚痕,眼尾通紅。
陳梟唇角收緊,艱難地咽了咽乾澀的喉嚨,低聲說:「別哭。」
他本想為她擦眼淚,伸出去的手頓了頓,又收回去。
黎笙吸了吸鼻子,慢慢往前一步,似要抱他,陳梟卻因她的靠近,下意識後退。
感覺到他的抗拒,黎笙耷拉著嘴角,一副又要哭的樣子。
陳梟舔了舔乾澀的唇瓣,棱瘠的喉結上下滑動,喉間溢出的聲響又低又啞:「我、我現在很髒。」身上都是泥。
黎笙又氣又惱,對上那雙沉黑深情的眼,終於破涕而笑,不等陳梟反應,她上前一步,撲進男人懷裡,用盡全身力氣,緊緊地抱住他。
陳梟愣在原地,冰冷的雙手懸在半空,不知作何反應,身體被一股溫暖包裹,心臟也跟著重重跳了一下。
喧鬧嘈雜的夜色中,他聽見懷裡的女人哽咽著對他說:
「陳梟,你是笨蛋嗎?」
第59章 「這個場景,在我夢裡出……
陳梟渾身都濕透, 衣服褲子上滿是泥濘,周身散發著寒冷的濕意,屬於黎笙的氣息撲面而來, 溫暖清甜, 密密實實地將他包圍。
感受到女人身上傳遞而來的溫度, 陳梟緊抿著唇瓣,輕輕地嗅,貪戀又克制, 潮濕的胳膊遲遲沒有回抱她。
聽到黎笙問他是不是笨蛋,陳梟忍不住勾唇,難得沒有反駁,有些寵溺地溫聲附和:「你說什麼, 就是什麼。」
黎笙閉了閉眼,將他抱得更緊。
陳梟有些無奈,哄小孩似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 語氣小心翼翼:「我身上冷,你別感冒了。」
過了濕氣給她就不好了。
黎笙搖頭,一點也不怕,不答反問:「為什麼要來這?」
陳梟垂眸, 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安靜又專注地凝視著她, 語氣誠懇又認真:「怕你出事。」
黎笙吸了吸鼻子,終於止住了淚水,慢慢從男人的懷裡退出去。
「我會照顧好自己,倒是你,怎麼總是這樣?」
總是這樣,讓她擔心。
看到黎笙微蹙的眉心,還有眼底流淌的情緒, 陳梟像是被哽住,過了好一會才回答:「對不起,以後不會這樣了。」
黎笙很少流眼淚,但每一次都是他造成的。
陳梟的視線緊緊鎖著她,深怕稍不注意,又惹她難過。
黎笙似乎還想說什麼,靜默半晌,她很清楚,心底的防線早已坍塌,這一刻對陳梟只有無可奈何的情緒,她抿唇,伸手慢慢牽住陳梟的手,嗓子有點啞,輕聲說:「先去換衣服吧,也不知道誰會感冒。」
陳梟驀地鬆了口氣,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好。」
此時的趙助理正焦急地到處找人,跟黎笙掛斷電話以後,遲遲不見對方的身影,要是黎小姐出了什麼事,他心裡連辭職報告都想好了。
正當趙助理打算發動志願者找人的時候,便看到不遠處兩道一高一矮的身影,朝帳篷的方向走過來。
他定睛看了眼,認出是陳總和黎笙,終於長長的鬆了口氣。
周圍還有轉移村民的車輛,現場沒有多餘能換的乾衣服,黎笙索性先帶陳梟回劇組所在的客棧。
接著又是將近兩個小時的折騰,抵達客棧以後,已經是凌晨五點,暗黑無邊的夜幕逐漸變成深藍色,遠處傳來幾聲清脆的雞鳴。
陳梟洗漱完,從浴室出來時,黎笙裹著白色的浴袍,連被子都沒有蓋,臉貼著枕頭,身體微微蜷縮在一起,不知何時已經睡過去了。
經過一晚上的奔波,黎笙眉眼間盡顯疲憊,烏黑卷翹的眼睫下布著一層淡淡的黑眼圈。
雖然是夏末,但暴雨之後溫度驟降,臥室里開了空調,桌上還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薑湯。
陳梟腳步很輕地走過去,端起那碗薑湯,喝得乾乾淨淨,一滴也不剩,到床邊,拉過一旁的被子輕手輕腳地蓋在黎笙身上。
窗外的雨還沒有停,雨滴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室內卻一片溫暖安寧,陳梟半蹲在床邊,看著黎笙只露出的半張睡顏,被昏黃的壁燈淺淺的描摹勾勒,眼底流淌著的情緒溫柔地不像話。
兩人已經很久沒有像此刻這樣獨處,分開的這兩年,黎笙冷漠尖銳地像只刺蝟,面對他時,每時每刻都將自己保護起來,以至於陳梟覺得,他們再也沒有和好如初的機會。
他慢慢地伸手,溫熱粗糲的指腹細緻輕緩地撫平女人眉心間蹙起的褶皺。
還好,黎笙給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
一切都還來得及,永遠都不晚。
注視著黎笙平和靜謐的睡顏,陳梟心念一動,傾身靠近,薄唇輕輕吻在女人光滑溫熱的眉心。
他的動作很輕,柔軟的觸感轉瞬即逝,像輕飄飄的羽毛,撩過心尖,了無痕跡。
「晚安,小黎。」
說完,陳梟才緩慢起身,去了隔壁。
男人的腳步聲漸遠,接著,是輕微的關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