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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嘴邊,她很快咽下,哪怕無措到這種境地,竟還百般醞釀措辭,想著不能傷了對方的心。
種種反應皆被晝景看進眼底,反而愈發堅定了「和舟舟談情會是漫長旅途里格外有意思的事」的念頭。
就像生來喜歡食酸的人,忽然發現了甜食的美妙。
心動不止……
晝景向來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肆意慣了,不懂得克制與收斂。
是以她不明白,少女面對這問題時究竟會有多為難。
說「我只喜歡你的臉」,未免有些口是心非。
說「我們不可能有未來」,又實在有違憐舟活在當下的原則。
說「我只想和你做朋友」,則失之誠懇,否則該怎麼解釋,她入夢時偶爾混淆性別的隱秘思慕?
有口難開……
「阿景……」她艱難闔動唇瓣:「你說的,又是哪種喜歡呢?」
晝景坦蕩蕩,眸光清澈:「是一朵花落在我掌心,我想闔上掌心的喜歡。」
一朵花落在掌心激起的喜歡,又能有多長久呢?
茫然過後,糾結過後,憐舟心思通明,清清淡淡地笑了起來:「可我不想僅僅做一朵花,花有很多種,美艷有百種不同。我很榮幸那朵花暫時地入了阿景的眼,可若不能守住一世的驚艷歡喜,我寧願不要。」
「再者……」
頂著秀美世家主瞠目的呆愣神情,少女壓著心尖莫名浮起的小酸澀和唇邊憋不住的笑意,「再者,君子如清河,河深河淺,非我能踏足的。」
我不想,跌進去,出不來。
作者有話要說:阿景:平生第一次想和人談情,被拒了!!
啊,我終於如願回來了,嗚嗚嗚,終於趕到年底更新了,向辛苦等更的可愛們鞠躬賠罪了!
第32章 嘗鮮
十九年來頭一遭動了想談情說愛的心思,此番遭拒,晝景神色微凝。
正兒八經世家勛貴,即便深宮裡的殿下都要小意殷勤追逐的人,還從沒遭受過這樣的冷待。
少女言語委婉,心意卻堅決。
被掃了顏面,晝景默不作聲地杵在那,身長玉立,放眼望去,秀麗山河,她一人便占了七分的天眷。
薄唇輕抿,淺淺壓著即將飄上來的羞惱,話說到這份上,哪怕是千萬里挑一的世家主也得捏著鼻子認了。
清麗大氣的鳳眼眨去那點子窘迫。
憐舟頭顱微垂,袖口裡手指絞著帕子,餘光時刻攀附在那人唇瓣下頜,她是在意晝景的。
若說這世上有誰值得她出生入死,便是此人。
知音難覓,阿景懂她為世所不容的野望,單單從這點來看,就是世間獨一無意的好了。
她不想將關係鬧得太僵,確切來說,她只希望兩人親密,不希望生疏。
然若摻雜上男女之情,尤其是在阿景對她僅限於一朵花落在掌心的喜歡和占有,這不是憐舟想要的情愛。
太單薄,經不起風雨。
反而容易壞了兩人的朋友之義。
得不償失……
是憐舟不願見到的。
話說開了,該拒的拒了,晝景艷麗的眸子褪去那份戲弄人的玩世不恭,清眸如星,清清亮亮的,如明鏡,似能映照人心的美與污濁。
極大的反感。
憐舟不自覺陷在她這雙清波流淌的鳳眸,直等晝景揮袖走開,她才長舒一口氣,心神得以清醒。
非她心性不足,實乃九州第一的色相,威力著實強悍。
無怪乎阿景會成為九州年輕男女都想嫁的美男子。
無疾而終的一場曖・昧,在兩人心中劃下道不深不淺的刻痕。
暮色深沉,梳洗過後的晝景穿著銀灰線鎖邊的單薄裡衣,側躺在床,背對著仍舊打地鋪的少女,罕見的有了心事。
窗外一片漆黑,蟬鳴透過繁茂的枝葉喧囂而來,內室亮著暗黃燭光,光透過外面的透明罩子,顯得越發昏昏。
乖巧躺在被褥上的少女側頭隔著一段距離,視線穿過輕薄紗帳,落在某人動也不動的纖長身影。捫心自問,憐舟自己也想不明事情為何發展到如斯境地。
可被人真誠的喜歡,哪怕那喜歡的程度僅僅是一朵花的重量,也因了那人真誠無遮的讚美表白,委實惹人歡喜。
三分歡喜,三分憂愁。
「睡不著嗎?」
晝景懶洋洋的聲調傳來:「你不也沒睡?」
我不睡是因著心裡亂糟糟的,你呢?
這話憐舟不敢問,在她看來,阿景肯說出那番話,不乏真心實意,是真心實意的表白,也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嘗嘗鮮。
他這種人,最不適合嘗鮮,一旦嘗了,保不齊惹得女兒家牽腸掛肚,這輩子的念想都系在一人身。
而憐舟這樣無趣的性子,更不適合被嘗鮮。她喜歡從一而終,也嚮往永恆的愛戀,既不能長長久久,不如從未開始。
世家勛貴的愛慕,離她很遠很遠。
這中間隔著家族底蘊,隔著天壤之別,最知己好友可以,做戀人,怕有的是波折。憐舟志向高遠,絕不肯為了一份虛無縹緲鏡花水月的歡愉而貪圖喪志。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為了達到她想去的地方,她必須保持頭腦清醒,不能被情愛蒙蔽了她引以為傲的理智。
念頭梳理清,她再開口,聲音多了分明的沉穩:「阿景,明日我們當真要按照計劃吵一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