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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偲。阿偲你太緊張了。」皇后抱著他:「放輕鬆,十七已經長大了。」
喜宴進行到最後,醉醺醺的李十七被沈端抱進喜房。
晝景被敬了不少酒,沈端這性子和沈家長姐說的一點都不差,悶騷,彆扭,不就是感謝她嘛,偏要一杯接一杯的灌她。她酒量好,此刻也只是微醺。
沈家的兩位姐姐收拾了一片狼藉,天色已晚,賓客歡喜散去。
家住隔壁走幾步就能到,憐舟和心上人手牽手走在月色下:「從來沒見過端姐姐笑成這樣。」
「成婚嘛,哪有不開心的?」晝景搖晃她的手:「舟舟呢,何時賜我一場真正的花燭?」
憐舟飲了酒,言行比清醒時放開兩分,她瞧著某人勾懸在眼尾的媚・笑,半邊身子倚靠過去:「阿景,你再教教我……」
「怎麼教?」
「言傳身教……」
晝景笑了聲,彎腰抱她走完剩下的幾步路。
軟軟的胳膊環在她脖頸,憐舟喉嚨里發出淺哼,酒氣縈繞,耳畔忽然響起一句過分的調笑,她心一顫,急忙道:「不行!」
「不行就不行。」晝景抱著她步子更快。
星月當空……
宋染乃世家嫡女,借著「前往晝家與憐舟促膝長談討論學問」為名,換來了今夜的安寧。
為了藉口成真,她是要回晝府暫住一晚,可她心不靜。行至大柳樹下止步,柳枝低垂落在她肩頭。
大周沒有宵禁,入夜街上熱鬧,叫賣聲迭起,何楸買了雙份的小食,將其中一份熱情遞過去:「染姐姐,請你吃。」
宋染一動不動。
何楸乖巧,秉性純良,但這並不意味她沒有身為皇室子嗣的警覺聰明。
從自爆身份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宋染可能會生氣。因為先前的曖・昧朦朧,皆因宋染拿她當男子。
她忍不住慶幸沈院長和十七殿下的婚宴辦在今日,慶幸她們大膽地邀請了宋染,更慶幸,她在她赴宴之前表明女兒身。
何楸不想自欺欺人。
她軟下嗓音:「染姐姐?」
看了不知多久,宋染眼圈紅紅,周遭的熱鬧似乎都和她無關,她接過那份小食,是自己前兩天和這人說過的,她說喜歡吃,「他」承諾帶她出來一起吃。
食物的香味熨帖了宋染的心,她確是待這軟糯俊俏的少年郎不一般。換了旁人蒙蔽她,她恐怕早就離去,哪會給機會許她討饒?
背靠在大柳樹,她不急著回去歇息,特意沒帶侍婢。若白日沒有遇見何楸,會是憐舟帶她一同回府。
可她遇見何楸了。
何楸不止告訴她,她是女子,還破釜沉舟地向她表白。
她忍了許久了,壓低聲音道:「你是女子,為何還要喜歡我?」
「那兩位不也是女子麼,我和你怎麼就稀奇了?」何楸頂著一張甚為討喜的臉,嗓音是少年人的清朗,她若討好一個人,清朗之餘尾音還帶著清甜,隨隨便便一句話被她說出口,甜糕似的。
宋染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她穩住心神:「我問你話呢。」
生性溫柔的人說話就這點不好,一不小心,說出的話可能就成了撒嬌。
何楸紅了耳朵尖,嘗了口手上冒著熱氣的米糕,吃了口東西壓壓心底翻湧的歡喜,她道:「我很……心動。看見你,這顆心就抑制不住地怦怦亂跳。你是、是第一個願意親近我的姑娘。
我在雲國,嗯……旁人都不敢和我沾上關係。小時候還好,稍微大了被卷進奪儲風波,她們畏懼我大皇兄,避我如虎。
你很美,給我的感覺很溫暖。像姐姐,又和姐姐不一樣。」
她又吃了口米糕,沒留意唇邊沾了黏米,宋染顫慄著心看她,想捏著帕子為她抹去,左右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可那是之前。
她不確定自己喜不喜歡女子,也疑惑她喜歡的究竟是真實的何楸,還是一身男裝、風度翩翩、俊俏天真的三皇子。
唇角
有點癢,何楸伸出舌尖舔・去米粒,宋染被她下意識的小動作驚得睫毛輕顫。
細嚼慢咽地將那口米糕咽進肚子,何楸小聲道:「我想娶你……」
「你……」宋染不敢看她,低頭小口咬了熱騰騰的米糕壓壓驚。
「我知道自己處境難堪,沒資格追求你。可是,我得把我的喜歡告訴你。也不能再瞞你,我看的出來,你很憐惜我。」
她原本想說「你很喜歡我」,又怕把人羞跑了,繼續道:「你憐惜我,我也、我也敬重你。我拿你當姐姐敬重,也拿你當朋友珍惜。除此以外,你還把我的心偷走了。」
宋染慌得差點被噎著,臉色漲紅,何楸眼尖,趕忙為她順氣。
一通混亂……
小年輕在街上談情說愛,行人見了識趣地錯開眼,況且大柳樹枝葉茂盛,柳枝垂下來裡面的人隱在一片陰暗。
慢慢的,夜晚的喧囂散去了。
宋染自覺出了丑,想早點離開,何楸在後面道:「等我在奪儲風波里全身而退,我能追求你嗎?」
她提到「奪儲風波」,宋染的心頓時被揪起,不敢想她這麼稚嫩乖巧的孩子該怎麼面對那有形無形的雨雪風霜。
起初她是男子,她憐惜她,得知她是女子,還比她小几歲,宋染心亂如麻:「你先護好你自己再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