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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舍……
李十七還在絮絮叨叨,她半月前扭了腰,在宮裡養了許久,沈端日日下學都要去見她一面,耳提面命要她不要忘記讀書,煩得她看到沈端就怕。
按照沈端的話來說,她還有救。
去她的有救!她堂堂公主殿下為何一定要做個飽學之士?!
沈端腦子八成有毛病。
為了結束沈端的騷擾,李十七傷剛養得差不多急著來到書院。她來了書院,按時入學堂,完成課業,雖則課業完成的一塌糊塗,但沈端真就沒再煩她了。只是還改不了見到她就說教的毛病。
李十七很多時候在想,若憐舟是她的得意門生,是被賦予厚望將來要做很了不得的大儒,那麼她就是沈端教學生涯里極具挑戰性的一根刺。
軟化這根刺,改變這根刺,要這根刺脫胎換骨做新長成的茶。
茶葉清香,泡出來,甘甜餘味皆是沈端的功勞。
這是很有成就的一件事。
是為人師長難以拒絕的一道坎。
邁過去,天高海闊。
可誰能料想風風火火急匆匆來到書院,回到書舍就發現舍友和她最愛的景哥哥床榻廝混至此呢?看看那臉色!氣死她了!
她又道:「景哥哥是大周勛貴,是父皇的左右手,你這樣折騰他,他都沒精力上早朝的。你要他睡個安生覺怎的了?
他人美膚白,是頂級的美男子,你控制不住本公主也能理解,換了本公主,沒準比你做得還要過分。
但你這樣很影響我們的同窗情,我看不見吃不著,你快要煩死我了你知道嗎?下次,下次再見你黑著眼圈來書院,你就住在書院莫要回去了!」
為了讓威脅更具有殺傷力,她搬出沈端:「我會告訴大冰塊,你沉迷美色,求學之心不穩。你猜大冰塊會不會對你很失望?「……」
少女臉色沉得可怕:「閨房裡的事,就不勞殿下操心了。」
她忍著暴打李十七的衝動,笑了笑:「殿下不好覬覦她人夫的,那些沒用的畫冊話本,少看點罷,怪傷身。」
聽她提起看畫冊話本,李十七心虛地眼神躲閃:要命了,看那壞東西被舍友兼情敵逮住,她真的很囧。
囧得無法言語的十七殿下老實閉了嘴,憐舟頭疼扶額——耳根子可算清淨了。
她羞於和晝景提起被誤會的這樁事,每日出門面上遮了脂粉,心裡憂慮愈甚。不敢表現出來,夜裡卻總睡不踏實。
花姨去請玄天觀繁木道長,被告知繁木道長上次送出「三息續骨丹」,當天就和觀主閉關,至今未出。
至於青玉、青葉等人,她厭煩上次青玉借著法器折磨晝景,連帶著對青字輩的道人都無好感。
憐舟不曉得這其中淵源,很怕睡在床榻上的那人哪天突然跑了。
她再次睜開眼,輕手輕腳到了床沿,替晝景擦拭額頭浸出的熱汗。
像被蒸爐熏蒸一般。
汗流不止……
這次離她近了,那股無形的熱浪撲面而來,如同化為實質的火,撩得她下意識後退。
「怎麼會這樣?」
她指尖輕顫,心驚不已。
及至天明晝景醒來,又恢復了慵懶風流的雅致,眼底的笑微凝:「舟舟,你臉色怎麼看起來這麼差?都說了,要春花秋月來就好。」
話說完被瞪了眼,她嘖了聲,舟舟對她的占有欲也絲毫不弱。
憂心忡忡,憐舟不可避免地在騎射課走了神,小馬駒掉頭之時愣是和李十七的馬瘋狂相撞,御馬受驚之下踢翻小馬駒,憐舟從馬背栽下來摔斷了右腿小腿腿骨。
一切發生的很快,快到所有人反應不過來。
接骨的女醫為她診治時見了她嬌弱的模樣險些沒下得去手,在力所能及下動作放得已是極輕。
李十七死死拽著馬韁,人好好的,半點事沒有。
見了躺在書舍床榻不能動彈的柔弱少女,擔心被晝景知道了受她冷言冷語,現下潯陽城那等子和離流言早就無人提起,提起來都是恩愛情深諸如此類的字眼。
她拎著食盒進來:「看本公主對你多好,專程要人送了御膳。對了,景哥哥被父皇招進宮了,今夜大抵是歇在那。
女醫說了,你腿上有傷不宜移動,今晚,就莫要回去了罷?我在書舍陪你。」
千萬不要回去賣可憐,景哥哥人長得美,發起火來也怪嚇人的。
聽到晝景歇在宮裡夜裡不回府,憐舟鬆口氣的同時蒼白著臉問:「朝臣也可以歇在深宮嗎?」
「當然可以了。咱們大周君臣相得,不同其他朝代,朝臣都以能歇在「良臣殿」為榮。這還只是備受寵信的臣子才有的待遇。」
見她面色實在蒼白,李十七嘴裡嘀嘀咕咕:「你那匹小馬駒不是最溫順嗎?怎麼突然也瘋了似的?要不是本公主命大,沒準也和你一樣躺在這了。」
「我也不知……」憐舟捏著瓷勺喝清淡米粥,腿骨斷裂處傳來的疼鑽心刺骨,她沒胃口,草草吃了兩口,再次捧起書卷。
深夜,白鶴書院陷入沉睡。
蒼穹之上,無星亦無月,唯有長風獵獵。
書舍內,李十七睡得香甜,翻了身子嘴裡囈語一番,時而甜甜地喊「景哥哥」,時而擰眉咒罵沈端兩句。
憐舟因了多日來照顧晝景需要時常醒來的緣故,睡眠極淺,又因腿傷,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