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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罵總歸是不痛快的。
「她說阿景什麼了?」
「她?」李十七白眼直往上翻,不甚雅觀卻充分表明了公主殿下眼下的心情。
「她說景哥哥被狐媚子迷住了,哦,狐媚子說的就是你,好端端的李十五來書院也就罷了,怎麼那麼大火氣,見誰瞪誰,陰森森的,邪氣!」
「還有呢?」
李十七哼了聲:「你不是要午睡嗎?怎麼忽然感興趣了?」
憐舟想了想,下了床榻,撫平衣衫:「我不睡了,不如殿下和我好生說道說道?」
滿肚子話有人聽也不錯,李十七不再懟她,將之前遇到李十五的事講明:「不知她給哪生了那麼大的火。你得小心了,我每次得罪了她,總有那麼兩天事事不順。
依我看,她這人心眼小,報復心強,誰讓她不好過了,她能把人挖出來再晾在太陽下暴曬,狠辣著呢。
本公主和她比起來頂多是任性,你該慶幸不是十五皇姐和你同住一間書舍,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十七殿下人不壞。」
驕縱、跋扈罷了。
天家當做金絲雀來嬌養的公主,莫說明面是如何優雅高貴,私心裡哪個不驕縱跋扈?
殿下不過是沒藏著掖著而已。
動不動愛拿鞭子抽人,一鞭子下去能打得人皮開肉綻,然軟鞭被沈院長沒收,在書院,有沈院長壓著,行事乖覺不少。
她說的有道理,幸虧不是和李十五同居一室。想想李十五陰沉陰鷙的眼神,憐舟脊背禁不住發涼。
竟然能在她嘴裡聽到尚且算得上誇讚的話,從小到大明面上把她誇得絕世僅有、背地裡罵她任性胡鬧肆意妄為的大有人在。
李十七眼睛不眨地盯著她,想了片刻終於想明白這人「玷・污」了景哥哥,沒被她抽死的因由。
公主殿下能打死人的軟鞭又不止一條,只要她想,嬌弱如一朵花似的少女根本逃不開她的魔爪。
那麼為何就逃開了呢?
甚而李十七還能在想和人說話的時候找上她。
因為這人不諂媚。脊樑是直的。不卑不亢,有文人引以為傲的風骨。
可李十七認為這東西不是讀書就能讀來的,很大程度是天生的、骨子裡淌出來的凜然清高。
崔知是世家嫡女又如何,見了她還不是和沒骨頭似的。憐舟不是。
憐舟出身不好,能進書院完全是頂著世家主夫人的名號,有晝景親自舉薦。縱觀偌大的書院,能和她說真心話不逢迎的,一個討人厭的沈端,一個同樣討人厭的憐舟。
李十七腦殼疼:「你怎麼偏偏和本公主喜歡同一個男人呢?」
若非如此,姑且還能做朋友。
憐舟笑看她,為此刻的和解。仍是那句話,來書院是為求學,不是來樹敵,書院內她交了幾個朋友,如宋染、如鄭家妹妹。
結下
善緣,不期許往後會成為她的助力,但千萬不要成為阻力。殿下能暫且放下對她的惡意、成見,她樂見其成。
不免釋放出柔柔善意:「我想,殿下會找到那個疼你愛你、將你捧在手心的良人。」
有婦之「夫」,就莫要想了。
良人?
女孩子家聚在一塊談論未來的夫君,是閨中密友逃不開的話題。
說到良人,李十七莫名想到沈端那張精緻的冰塊臉,她身子發抖,暗道:魔怔了。不僅和情敵談論這碼事,還在提起良人的瞬間想到最不該想的那人。
她瘋了不成?被沈端虐出毛病了?
怔了怔,當真魔怔了繼續想:沈端那麼冷的人,也會捧著一顆火熱的心去愛別人嗎?
想像不出來。
她沉默不語。
憐舟沒在意她的沉默。書舍寂靜無聲。
「晝夫人!請留步!」
聲音從後面傳來,青玉道長尋了沈端,得到沈院長同意方才踏入此地。一身道袍,日光下仙風道骨。
與阿景定情後這還是頭一次從旁人嘴裡聽到「晝夫人」這樣極具身份象徵的字眼。
大周世家主女眷之中,論尊榮排在第一位,晝夫人,晝景的夫人。
她克制著臉紅,溫婉有禮:「見過道長……」
青玉不敢受她一禮,尤其此行是有求於人,亦或是有求於狐。
他看起來仙風道骨,實則來書院的路上著實不太平。跌宕起伏,御劍飛行被不長眼的仙鶴撞下來,途徑一片山林,被林子裡剛成年的一隻狼妖偷襲,搶了他的拂塵。
來書院時破天荒被門前台階絆了,險些當眾丟了玄天觀道人的臉面。
氣運被截,容不得他不信。
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憐舟善解人意道:「道長來此,我能為道長做什麼嗎?」
青玉頓時感激她的細心體貼,正愁不知如何開口,有了引子,他將幾日以來發生的事慢慢訴盡。總歸就是兩字:倒霉。
聽了他的遭遇,憐舟深表同情,難道方才那一眼,她覺得道長心情算不得好。一樁樁的倒霉事接踵而至,能開心才稀奇罷。
她眉目溫和:「道長懷疑是我家白狸截了道長氣運,想找它賠不是?」
白狸無辜受苦,道長若能和它賠禮她也是開心的。至於氣運一說,她不明白。她只問她想明白了的。
青玉嘆息:「確是如此。那隻靈狐呢,不知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