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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楊勇其實有一些一知半解, 可是周圍人那種焦慮不安的情緒, 還有一向強大而又冷靜的父親,也是一副心事重重, 擔憂至極的模樣。
這無不讓楊勇也跟著有些著急的跑了過來,怎麼都不肯下去。
楊堅聽到後,正想要說他幾句呢, 就看見在燭火之下,那孩子一雙眼睛明亮又透徹,充滿執拗的盯著自己。
那不肯罷休的模樣,讓楊勇不由得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然後一雙大手落在了楊勇的頭上,輕輕的揉了兩下楊勇的頭。
隨即帶著兩分擔憂的說道:「待會兒你只能夠安安靜靜的站著,不能和搗亂,知不知道?」
楊勇一聽這話,就知道是自己的父親答應了,因此臉上帶著笑容的點頭應了下來。
之後他看著往日裡永遠都是那樣冷靜沉著,像一坐大山一樣巍峨的父親,難掩焦慮地來回走動著,那時不時看向產房的目光更是那般的焦急。
這讓楊勇原本因為可以留下而有些雀躍的心情,都迅速的冷凝了下去,他乖乖巧巧的站在一旁。
這時,產房裡有人出來了,但那僅僅只是端著一盆又一盆血水的奴婢,看著那樣子刺眼的紅色,楊勇不由得心慌極了的往前跑了兩步。
隨即大聲地斥責道:「你們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血,是不是娘哪裡受傷了?」
作為一個正統的在男權社會下長大的孩子,楊勇其實並不知道女人生產究竟代表什麼。
因此,一瞧見這一盆又一盆血水端出來的模樣,不由得心慌極了,只害怕自己的娘親受傷了的時候。
獨孤伽羅是楊勇最害怕的人,但與此同時,也是他最敬仰的人,想著以往那個總是冷靜從容的娘親,如今受了傷,楊勇站不住的準備往裡沖。
旁人哪敢讓他進去呀,趕緊的攔住他,其她人越是阻攔,楊勇就越有了不好的預感,他更加用力的衝出去。
其她人並非攔不住楊勇,只是到底他是主子,而她們只是奴婢,一不小心傷著楊勇的時候,可是要吃瓜落的,因此一時間兩方還有一種勢均力敵的感覺。
這樣吵吵鬧鬧的聲音,讓一直在心裡默默的念佛,祈求著滿天神佛保佑的楊堅回過神啦。
他快步的上前去。將手放在了楊勇的肩膀之上,很是沉穩的說道:「夠了,勇兒,這是你娘生產必須要經歷的過程。而我們能夠做的就是祈求上天,讓你娘能夠平安生產。」
祈求上天,楊勇呆呆愣愣的在心裡默念著這四個字,這是何等荒唐可笑的事情呀。
他從小的教育告訴他,想要的就要去爭取,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必須要時時刻刻的保護好自己,萬萬不要有作死的心。
可現在自己的娘親躺在產房之中,不知如何,唯有看到一盆又一盆的血水關出來,四周都安靜極了,靜得像是冰窟一樣的寒涼。
楊勇心情十分的複雜,五味雜陳的他微微仰頭,看見了燭光下楊堅的面容,是那樣的疲憊,而他的眼神又是那樣的擔憂。
這讓楊勇原本想要質問的話又重新的吞了回去,想起往日裡父母的恩愛,楊勇咬了咬下唇,最終沒有多說什麼的站在一旁。
在這個安靜的夜晚之中,楊勇頭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做無能為力,那種只能夠讓自己最親近的人去拼命,而自己只能夠旁觀,甚至寄希望於神佛的感覺。
讓楊勇深受震撼,在此之後,他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浮躁,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了一般。
索性獨孤伽羅背靠外掛,沒有出現什麼問題,剛聽見孩子的啼哭聲響起時,所有人都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
畢竟剛才楊堅那麼一副面色冷凝,擔憂至極的模樣,實在害怕萬一獨孤伽羅出了什麼問題,她們都得填命的時候。
產房裡才剛剛生產完的獨孤伽羅,鬢邊的頭髮都汗濕的凝結在了臉上,略帶蒼白的臉和那漆黑又順滑的頭髮互相交映著,極致的白與黑,顯得那樣的昳麗。
一旁的奴婢小聲地將楊勇剛才一系列的舉動報告給了他,原本還疲憊不宜的獨孤伽羅都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他微微的搖了搖頭,衝著一旁的奴婢吩咐道:「去讓小勇好好的寫幾篇大字。
明日我是要檢查的,得注意讓他不要偷懶才行!」
生產畢竟是非常耗費體力的,說完了這一番話之後,獨孤伽羅在眾人的服侍之下,又重新的睡了過去。
奴婢也抱著獨孤伽羅才生下的小公子出去討賞了,楊勇一聽見奴婢那直接了當的話,再回想起娘親布置作業時的嚴厲,頓時所有的惆悵和心慌都不見了。
反而升起了另外一種緊迫感,心裡方的吃手說的他臉上也露出了兩分呆滯的模樣,但是心在沒有了剛才那副擔憂,急切因此而自怨自艾的感覺了。
楊堅看著自己孩子這副心慌意亂的模樣,忍不住有些不厚道的笑了笑。
隨即將目光放在了襁褓之中的嬰孩身上,才剛出生的孩子,身上的皮膚都還是紅彤彤的,即使他的眼睛都還沒有睜開,可從那狹長的眼線還有小巧的鼻頭,都可以看得出來這孩子有一個不錯的五官模子。
楊堅心裡這般想著,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孩子嫩滑的小臉。
心裡方的不行的楊勇也因為楊堅這樣的動作被弄得回過神來,他有些興奮的往上跳了兩下,那躍躍欲試想要看弟弟的意思是,贊明顯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