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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呆呆地站在原地。
這是個陌生的無人街角,十一月略顯凜冽的風從四面八方吹過來,穿過她身體裡某個冒著寒氣的洞口,在寂靜無聲的心裡激不起一絲動靜。
為什麼,不要,我沒有做過壞事,別這麼對我,救救我,我不想。
……我不能。
喬遇抬起顫抖的雙手,把臉深深埋進去,只觸到一片冰冷,喉嚨里連嘶啞的哽咽聲都發不出。
鬆懈過一次的防線就會潰不成軍,就算重鑄起來也再恢復不成原來的樣子。
神給了她希望又奪走,殘忍地揭開了她那拙劣的偽裝,將赤裸裸的真相擺在她面前,逼迫她直視她拼盡全力去忽視的那樣東西。
她那卑劣,又無望的愛情。
喬遇那天在陌生的街道角落裡站了很久,直到手上的溫度在冷氣的侵蝕下一點點消失殆盡,她早就察覺她的妄念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是多麼可笑又無謂,她要拼盡全力才能勉強立住她這段搖搖欲墜如履薄冰的人生。
放下手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包里那根冰淇淋忘了給林傾。
已經化的不成樣子了,送不出去的。
第47章
喬遇說不出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林傾的。
是林傾在李華面前牽著她離開的時候, 是醫務室外林傾為她落淚的時候,是在她的生日那天林傾抱住她的時候。
當感情已經發生之後,她無論往前翻多少頁的記憶都只感到歡喜, 再難找到這份情感最初的源頭。
只是在一個最平常不過的午後,喬遇趴在桌子上, 呆呆地看著前方林傾清瘦的後背, 突然就意識到了。
啊,我好像總是在看她。
喬遇不是傻子,她早就察覺到了自己的異狀, 她對林傾不尋常的偏愛, 對從燁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心緒,和對寫作任務的反感。
她沒有在那個午後直面自己的感情, 而是將臉埋進臂彎,讓視野陷入一片黑暗。
不行的, 不可以再看了。
還沒有辨明的感情, 卻已經被她否認了。
那段時間她過的很疲憊, 像是分裂成了兩個人,白天她是正常的喬遇,放學後坐進車裡的那一刻她就褪下殼變得寡言少語。車窗外的五光十色因車速而混雜成一片模糊的斑斕,喬遇面無表情地看著,車外的聲音悶悶地傳過來, 不過一點點距離,卻讓人有種與世隔絕的錯覺。
車外有放學回家的學生,拿著棒棒糖興致高昂的吵鬧著的小孩子, 身後微笑著注視他的青年夫婦,相攜著發出甜蜜氣息的年輕戀人。
窗外是個融洽又柔和的世界。
只是都與她無關。
喬遇不再往外看,疲憊地閉上眼。
全部都是不屬於她的東西, 她的身份也好,這個故事也好,這個世界也好。
哪裡都沒有她的容身之所,她的妄念卻在心裡紮根,根深蒂固,無法自拔。
寫作漸漸變成一種折磨,讓這樣的喬遇去寫林傾和其他人的愛情故事未免太殘忍了,她一遍遍的去寫,一次次的去修改,著了魔一樣的在深夜也依然敲著鍵盤。
喬遇一方面感到痛苦,一方面卻有種異樣的傾訴欲。她想說、想寫下、想保存一些關於林傾的事,好像那樣就能把什麼東西留下來,不至於兩手空空。回憶永遠是只減不增的,她爭分奪秒地寫,把她心裡的那個林傾盡最大可能的在筆下重現出來,像是一種隱秘的炫耀。
看啊,這就是林傾,她多好啊。
有了這樣的一個傾訴渠道,喬遇才得以穩住她滿是雜念的心。
她想她可以就這樣做一個記錄者直到結束,卻還是在那個街角潰不成軍。那些掩蓋許久的酸楚和痛苦紛亂地湧上來,輕易地擊倒了喬遇。
為什麼她連騙自己都不被允許呢?為什麼她會落到這種地步?為什麼要告訴她這個世界的……真相呢。
啊啊,如果她和林傾一樣,不明真相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話,和林傾普通的相識,普通的愛上她,普通的示好。如果是這樣的話。
……沒有如果,沒有。
「宿主怎麼了?怎麼、怎麼哭了?」
「……沙子迷了眼睛。」
喬遇從乾澀的喉管里擠出一聲笑,放下顫抖的雙手。
這是一個她不能告訴任何人的秘密。
無法控制的妄念,和喑啞哽咽的囈語,全部都深埋進她的心底。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
轉天踏進學校的時候,喬遇已經完全收拾好了她的心情。
這對於她來說已經很熟練,情感爆發過一次後反而更讓她輕鬆。只是無法再逃避的感情在心中的存在感很強,喬遇只能提起十二分精神去按捺它。
但這在學校就顯得格外困難,因為——
「早啊,喬遇,你女朋友比你來得早哦。」
她一踏進班門就迎來了坐在門口的同學的大聲打招呼,隨之而來的是班上山呼海嘯般的起鬨聲。
「……」
什么女朋友啊。
喬遇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遲疑地看向班裡,看到了一片沖她擠眉弄眼的八卦面孔。
「咳咳。」
坐在角落的從燁咳嗽兩聲站了起來,踱著方步走到喬遇身邊,揮了揮手示意大伙兒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