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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誇張地說,他後背一下子就出汗了,生來頭一次希望自己視力沒這麼好,就看不清林傾面上越來越沉的臉色。
他由衷地羨慕起在這種難以言表的氣氛里還能醉的人事不省的喬遇來,對方正昏昏沉沉地耷拉著頭,似是感覺到忽然停下的腳步,很努力地撐開了眼皮,結果還沒看清什麼,頭一晃就犯起暈,不受控地向從燁的肩膀上靠去。
當然是沒能靠上去,從燁在那之前就被快步走過來的林傾一把推開了,力度毫不留情,他後退了兩三步才停下,看到喬遇被林傾扯到了她那邊,大概是頭疼了,皺著眉發出了輕微的嘶聲,姿勢有點彆扭地靠在林傾肩上,終於睜開眼眨了眨,正要直起身子搞清狀況的時候就被林傾一把按回了肩上。
「……朋友。」
林傾開了口,聲音里是從燁從來沒聽過的冷硬怒氣,嚇得他一縮脖子,隨後才意識到不是在對自己說話。
「這就是你說的和朋友有約了?」
從燁其實想說他的確是喬遇的朋友沒錯,但看著林傾越發不善的臉色選擇噤若寒蟬,雖然還沒弄明白現在的情況,但他敏銳地意識到了,他不說話才是最好的選擇。
「你對她做了什麼?」
正專心致志地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從燁就猝不及防被點了名,一個激靈忙答道。
「就只是喝了酒!她就喝了一罐啤酒!就一罐!」
「酒?她從小到大都沒喝過酒,你讓她喝酒?」
……不妙,就算是從燁再遲鈍也看得出來,林傾現在非常生氣,而這份怒氣在喬遇和他之間搖擺不定,現在顯然決定指向他,而不是那個醉貓兒。
「唔……」
謝天謝地,醉貓兒這時候醒了。
「……怎麼、從燁……?」
喬遇似乎還沒能弄明白為什麼從燁會一臉驚恐地站在她對面,迷迷糊糊地抬起頭時忽然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林傾總是用這款香水。
「嗯……?」
她後知後覺地向半摟住自己的人看去,眼中映入一張冰雪般的容顏,眼中清清冷冷地看著她。
「你怎麼——」
「你對我說謊了。」
沒有給她說完話的機會,林傾開口說道,眼底染上一些複雜的情緒。
「……喬遇,你對我說謊了。」
喬遇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但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首先浮現出的是那個場景。
【開玩笑的。】
她沉默了半晌,定定地注視著林傾,點了點頭。
「我對你說謊了。」
喬遇吞下忽然湧上來的莫名笑意,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
*
再睜眼的時候是熟悉的房間。
是除去她自己的房間之外最熟悉的地方,鼻息之間都是清雅的香氣,喬遇撐著身子坐起來,感到腦中還在隱隱作痛,但已經好了許多,大概是有人給她吃過醒酒藥了。
為什麼她會在林傾的房間裡?
在喝了酒之後的記憶都有點模糊不清,像是兌了牛奶的水一樣變得渾濁。喬遇皺起眉,翻身下床時有人走了進來。
「醒了啊。」
是林傾。她面色如常地坐到床邊,把手上端著的水遞給喬遇,示意她喝下。
從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什麼端倪,喬遇乖乖地喝掉水,腦中飛速運轉著,怎麼想都覺得一定沒什麼好事。
「從燁都跟我說了。」
果然,喬遇心中咯噔一下,僵著身體聽林傾繼續說道。
「難怪我一直沒看到你出公司。」
「你瞞著我和別人喝酒。長出息了喬遇,是不是?」
這話明顯就是來興師問罪的,喬遇心裡慌得不行——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慌,她明明是個有自主能力的成年人了,喝個酒怎麼還要被同齡人管的——首先想到的問題是,為什麼林傾的重音是在「瞞著我」這三個字上?
「……也不是,我主要是……陪他喝。」
姑且為自己辯解了一下,但完全沒有起到成效,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喬遇甚至覺得林傾的臉色更差了。
「陪他喝——呵,原因我也已經聽說了。」
很難得聽到林傾話中有這樣明顯的諷意,喬遇側目看去,看到她唇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
「他說明天是要把喜歡我這件事忘掉,才想拉著你喝酒,對吧?」
「……」
喬遇一下子梗住了,心中驚疑不定,不知道為什麼從燁會把這件事告訴林傾,正想著要問個清楚的時候,就聽到林傾語氣更冷地開口道。
「真難看啊,這種逃避的行為。」
「——」
喬遇的思維瞬間靜止了,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了什麼,慢慢轉著僵硬的脖子向林傾看去。
「自說自話。既然決定了又在前一天做出這樣的姿態。」
林傾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淡然地吐出冷硬的字眼。
「而且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他自己傷情就算了,為什麼要拉上你?」
「忘掉一個人而已,是那麼值得小題大做的事嗎?」
「連放下一段感情都做不到,這樣的人……」
她沒有說下去,但話中的意思已經昭然若揭,意有所指地握住喬遇的手。
「喬遇,這樣的人,你得離他遠一點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