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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斯淺淺吐出口氣,滿臉悲傷。
莎莉眼神凝了一下,隨後笑出聲。羅傑斯渾身緊繃,他清楚洛厄斯有多寶貝自己的牙刷,那是他唯一的東西,玩具,所有物。
莎莉只是笑卻不說話,一路上面色柔和地逗弄著洛厄斯。即使洛厄斯喊她媽媽,她也再沒說什麼。
洛厄斯趴在護工的肩頭,安安靜靜。
傑森看到一行人都已經落座會客室,手裡抓著檔案在桌上敲了敲,翻開。
莎莉·李殺人的動機被認為是因為死去的愛人。那個酗酒的普通片警,因為意外捲入財團傾軋,背了巨大的黑鍋和債務,自殺而死。
他看著上面的記錄,往後翻了一頁,看著左上角的一張照片。是個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的東南亞婦女。她帶著些不好意思地笑,頭髮有些亂,衣服洗的發白。
喬希·李,莎莉的養母,那個片警的生母。過勞,猝死在了男公廁里。發現時,她被人泄了一身尿和屎,那樣的新聞當時轟動了很多很多人。
有很大一部分人開始發起尊重底層勞工和有色人種的運動。
傑森合上檔案,看了眼監控上坐在會客室里臉色蒼白,笑容卻依舊明艷的女人,起身走了出去。
「我聽說厄斯會叫媽媽了。」傑森的開場白依舊溫和無害。
莎莉的笑容無懈可擊,「吉迪恩,你這樣關注我,真是讓我驚喜。」
傑森淺笑,「你和你的愛人是被同一個女人養大的對不對?」
莎莉嘴角抽動了一下,隨後笑起來,「李夫人是蠢死的。她的兒子更是蠢得漏屎。」
這是這個女人第一次用一種美國名流鄙夷的口音說出非常粗鄙的話。那腔調里,摻雜著濃重的東南亞口音,含含糊糊。
傑森臉色嚴肅起來,凝視著她。
半晌,他開口,「把孩子帶走。我和莎莉女士有很多話要說。」
護工看了眼獄警,獄警示意她離開。
「不行。」莎莉出聲,「你想知道原因?」
傑森看了眼扒在護工肩頭的洛厄斯,示意護工暫時留下。
「你清楚我想知道什麼。」傑森平靜道。
「我說了就會主動申請執行死刑。」莎莉漫不經心,依舊用那含糊地口音,「我想抱抱我的怪物。」
傑森看著她。
莎莉舉起雙手,「他是我的孩子。我發誓,我不會再傷他一分一毫了。不放心,獄警可以看著我。
但只能這麼一個人看著。」
羅傑斯冷下臉,「你不能答應她!!」
傑森回憶著檔案里的資料,最後點了下頭,起身示意護工將孩子交給莎莉,隨後離開。
「什麼?!」羅傑斯只覺得血沖腦門,但是他的憤怒不會被任何人感覺到。
洛厄斯落在莎莉柔軟的懷抱里。羅傑斯緊緊抿著嘴,用全身的力氣忍耐怒火。
「怪物。」莎莉垂頭,笑了笑,「你是怪物。」
羅傑斯在一邊大聲說話,試圖淹過她的聲音。洛厄斯專心致志地看著莎莉的嘴,羅傑斯無力又難受,他啞聲,「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對待自己的孩子?!」
莎莉把洛厄斯放平,手臂以保護的姿勢圈住他的肩膀,「怪物,給我看看你的兇器。」
洛厄斯乖巧地窩在她的懷裡,袖子裡的牙刷滑出一點頭。
這一幕只有羅傑斯和莎莉看到了。
莎莉笑了一聲,手撥弄牙刷,低低道,「怪物。」
羅傑斯皺了下眉毛。洛厄斯藏得緊,他一直沒注意到,那個短短的牙刷柄看上去過於尖銳了。莎莉伸手抽出牙刷,動作幅度不大。
羅傑斯神色凝住。
「kid,哭!拜託,kid!!」羅傑斯急了,不停地推搡洛厄斯。
洛厄斯看著莎莉。
他的生母眉如峰,眼如潭,瀲灩,美的異常。也是個瘋子。
莎莉欠身發出可愛的動靜逗弄他,抓住他的手晃著牙刷。
著急的羅傑斯頓住。
洛厄斯如她所願地握住牙刷的鈍頭,攥的緊緊的。
「做的不錯,我的怪物。」莎莉握住他攥緊的拳頭,輕拍。
洛厄斯認真地凝視著這個將自己帶到這個世上的女人,眼睛眨都不眨。
羅傑斯安靜了下來,迷茫。
莎莉看著洛厄斯肖似自己的眉眼,握著他的手顫了一下。洛厄斯看著她眼底盈出的水霧,霎時間,笑了。
這個可笑的女人。
洛厄斯的手臂也用力到顫抖起來,嘴唇逐漸泛出一種不祥的青紫色。
莎莉握著他的手猛地用力往自己的心口扎去,羅傑斯錯愕地看著。洛厄斯手一反,在她因為柄即將扎到自己身上產生潛意識遲疑地一瞬間毫不猶豫地調轉牙刷柄。
牙刷柄在洛厄斯的脖子上沒入一大截,他咳嗽了一聲,噴出一口血沫。
莎莉看著飛快淌濕袖口的血,怔住。羅傑斯胸口的鐮刀火一樣瞬間燙進骨髓,他意識瞬間模糊起來。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他說不出更多的話,手不受控制地緊握鐮刀,神智模糊,有種外力促使他攫取性命。他保持清明,忍得渾身顫抖。
洛厄斯再次咳出一口血。獄警發現了不對,大聲對對講機喊起來,傑森撞進了會客室。
一時間,所有人都亂了。
莎莉被警棍錘到了地上,洛厄斯被傑森哆嗦著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