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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在殷先生造訪之前,班子書已給辛桃馥作了一次預告。
殷先生是晚上來的,班子書則是白天的時候就來過了。
班子書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張銀行卡。
說起來,辛桃馥之前已收過一張卡,不過那是信用卡,而這張是儲蓄卡。
這兩張卡對辛桃馥而言,區別就是儲蓄卡里的是真金白銀。
「先生讓你給我這個……?」辛桃馥抬起眼,表情無措。
班子書抿了一口茶,表情平靜地告訴他,從今天開始,辛桃馥有「零花錢」了。每個月,殷先生都會讓人打一筆錢到這張卡里,數字自然是令人滿意的——比司公子給的「月薪」。
辛桃馥聽完班子書的話,不再加假扮無措和痛苦了——這樣的苦情戲不能演太多,讓人倒胃口之餘也會顯得假。辛桃馥表現得又驚又喜:「我以為先生……先生惱了我了……怎麼還……」
班子書便道:「就當是他『高薪養廉』吧。」
辛桃馥聽了這句玩笑話,不覺失笑:「是嗎……」
班子書卻話鋒一轉,說:「這倒讓我想起一件舊事來……」
辛桃馥對班子書的「舊事」倒是挺感興趣的,畢竟,他還從未聽過班子書說起自己的私人事情。
班子書抿了一口茶,用一種平淡的語氣將舊事道來:「我雖然姓班,但確實是殷家的親戚。」
「嗯,這不奇怪。」辛桃馥說,「不同姓氏的親戚也很多。」
班子書卻又說了一句:「我雖然是殷家的親戚,卻姓班。」
這句話顛來倒去說,倒說出了另一番意味。
班子書說,自己家和殷家算是「親家」,雖然不同姓,但平常走動得多,因此比一些姓殷的遠親還親一些。當年的殷家家主看中班子書少年老成、聰明靈慧,而且班子書和殷叔夜同齡,就叫班子書來和殷叔夜一起同住、一起上學。
「為什麼要特地找個親戚家孩子跟殷先生一起上學?」辛桃馥忍不住問道。
班子書笑笑,說:「你現在看殷先生成熟穩重,卻不知道他從前也是個淘氣的。」
辛桃馥聞言也微微吃了一驚,他實在難以把「淘氣」二字和殷先生聯繫起來。
班子書卻沒在這個話題上多打轉,只說:「我的家境其實不錯,但父母一直秉持『儉以養德』的原則教育我,又想著我不過是去讀書的,吃穿又都有殷家供應,我一個小娃娃根本沒有用錢的地方,故就沒給我太多的零花錢使。」
辛桃馥點點頭,他似乎猜測到故事後面的發展了,但卻沒有「破梗」,只是裝作很有興趣地問:「然後呢?」
班子書看著辛桃馥的眼睛,笑笑:「然後,你也該猜到了。」
辛桃馥倒也不繼續裝傻,便道:「是不是那殷先生上學的地方就跟小說電視裡的『貴族學校』似的,孩子們一個個厲害得很,還有坐飛機上學的,使得你這個零花錢不足的小孩兒很不自在、還遭欺負?」
班子書笑笑:「倒也不至於坐飛機上學……我也不至於挨欺負,到底我是殷家親戚……殷先生當年也不是什麼細緻的人,根本也沒關注到我的狀況——如果是稍微年長几歲的他,大概就會自發的照顧我了。」
辛桃馥愣愣的想,一個年幼的、不懂照顧人、也不細緻的、粗枝大葉的殷先生嗎?
簡直無法想像。
班子書說道:「有一次,先生在外頭玩瘋了,同行的另一個『伴讀』竟偷拿了他的錢……對了,我好像忘了說,像我這樣『陪太子讀書』的伴讀有三個。我和另一個伴讀都看到了那人拿了錢。那人為防止我們告密,就給我們兩個都塞了一點錢。」
辛桃馥吃了一驚:「你收了?」
「收了。」班子書語調平平地說,語氣里沒有羞憤難當、也沒有理直氣壯,只是海面一樣的平靜。
辛桃馥道:「為什麼啊……我還以為你……」
「你說過,你拿了司延夏的錢,是為了買一個『好爸爸』,對嗎?」班子書話鋒一轉,凌厲地割到了辛桃馥的身上。
辛桃馥皮膚一緊:「是……」
「我那個時候也想買點什麼……當然,比你要的簡單廉價得多,我只是想要買一款大家都有的遊戲機,在聚會的時候能和所有人一起玩,不至於獨自坐在角落。」班子書淡淡說,「當然,我不得不承認,我的這個決定是錯誤的、衝動的、愚蠢的。」
辛桃馥顫了顫聲:「你覺得我的決定也是錯誤的、衝動的、愚蠢的,對嗎?」
班子書沒有回答,只道:「偷錢的事情很快就被先生發現了。」
辛桃馥愣了愣,又問:「那你怎麼辦?」
班子書說:「這不看我怎麼辦,要看先生怎麼辦。」
「先生怎麼辦?」辛桃馥又問。
班子書道:「先生趕走了另外兩個伴讀,叫他們滾,然後打了我一頓。」
辛桃馥瞪大眼睛:「他為什麼只打了你?你也……也不是『主犯』啊。」
班子書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受傷回到了殷家,殷家的人問起怎麼回事。我也不知先生是怎麼回答的,總之,另外兩個伴讀就被攆走了。至於我,仍被留下來,還得了每周固定的零花錢。」
語畢,班子書再次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就像是表示他的故事已經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