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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先生覺得好笑:「你怕別人笑你?」
「那倒不怕,」辛桃馥勁兒勁兒地說,「只是怕丟了先生的面子。」
殷先生笑著捏捏他:「憑是什麼翡翠玉鑽,都是博人喜歡的死物罷了,再高貴也高貴不過一個你。」
辛桃馥想,大約是殷先生這樣有底氣的人才能說這樣的話吧。
誰知道,晚上司延夏也給辛桃馥發了珠寶展會的信息。
辛桃馥卻不理他。
可是司延夏偏要給他來一句:「據說相公子也去呢,你不想見見他?」
辛桃馥心下微動,卻仍不應。
司延夏逕自給他發了一張電子邀請函,正是珠寶展會的。
辛桃馥拇指輕點,表示拒收。
司延夏愕然:你還真不想見他?
辛桃馥心想:不,拒收你的邀請函是因為我已經有邀請函了。
而且還是紙質版的。
展會是邀約制的,只有獲得邀請函的人才能進去。
但誰知道,原來邀請函分得出高低貴賤,電子版是通過郵件發的,算是「低賤」,而紙質版也分燙金版手寫邀請的和普通工藝印刷的,普通工藝印刷版是郵寄的,是第二檔。最高一檔便是做了工藝的邀請函,主辦人親手寫的邀請語,專門送到客戶手上,才算是真正的「貴客」。
辛桃馥捏著邀請函,心想:看來「人上人」里也愛分三六九等,也不知他們累不累。
一樣「尊貴」的紙質邀請函也送到了流水庭院。
生活助理把邀請函翻了翻,站在木石台階旁邊,輕聲問:「公子,這次的展會要不要去?」
相公子的聲音輕輕的,似假山旁的潺潺流水:「不去了。」
生活助理忐忑一番,又道:「可聽說那個『辛少爺』也去呢,公子不想見見他嗎?」
第38章 他配嗎
展會的主題是:永恆的花之戀。
名字聽著倒是挺俗套的,但勝在中規中矩,而且能讓人望文生義,對這個類型感興趣的客戶也能被精準吸引到。
可能是為了貼合主題,「永恆的花之戀」展會現場布置著極多的永生花。
牆壁鋪著嫩綠、乾爽的永生苔蘚,各處點綴著各種顏色的永生玫瑰、滿天星、紫羅蘭、兔尾草以及棉花,濃淡相宜,襯托出低調而隆重的氛圍。天花板用弧形的金屬架子掛起粉紅淡紫的半透明絹紗,配搭著鼓風器,吹出湖面般蕩漾的紋理,很有浪漫情懷。
而殷先生似乎已經看慣了這些精美又俗套的布置,因此不太在意,倒是辛桃馥是頭一回來這樣的展會,端的是興致勃勃。
他雖然不懂珠寶,但也是懂得美的,不是他不喜歡珠寶,只是他不捨得花錢。
他現在的錢要麼攢在手裡,要麼投在公司里,能不花錢處絕不花錢,衣食住行樣樣都是花殷先生的「公款」,絕不從自己的「小金庫」里動一分錢。
這樣的他,怎麼會消費珠寶呢?
殷先生也不是個蠢人,心裡其實明鏡似的,知道辛桃馥白長得一朵富貴花似的,內裡頭其實是個最俗氣不過的守財奴。
他便牽著辛桃馥的手,說:「看中哪個就帶回去,不用替我心疼錢。」
辛桃馥聞言一笑,說:「可我也不懂行啊,怕被騙了。」
殷先生笑道:「這確實也有運氣成分,只是你手氣好的,買到好的,還能升值呢。」
殷先生知道辛桃馥在意的是錢財身外物,所以不談藝術價值,只說升值。辛桃馥也確實被「升值」二字弄得心動,卻又道:「可我要是買不到好的,那不是貶值?」
殷先生一笑:「升了算你的,貶了算我的,你盡可去玩玩看看。」
辛桃馥果然心動。
殷先生來這兒也不為珠寶,主要是為了社交,叫辛桃馥去看珠寶,自己便和班子書一起去和旁人互動,頗有一種「大人要去談話,便把小孩子扔商場遊樂區」的感覺。
殷先生和班子書和幾個大人物一起進了VIP包廂,辛桃馥則在場上一通亂逛。在場的人大多也不認識辛桃馥是什麼人,只是能進這兒的,非富即貴,自然也不會有人怠慢他。
辛桃馥轉了幾圈,腳步便定在一個玻璃櫃面前。
但見玻璃櫃裡放著一個巴掌大的胸針——是一朵玫瑰的形狀,花枝是用黑色琺瑯做的,葉子則是碧璽。一般玫瑰工藝品都極盡鮮紅,而這個卻不然。花瓣是用粉色寶石鑲的,並非大紅,而是少女臉頰般嬌媚的嫩紅,色度從外圍都裡頭漸次遞減,最外邊的花瓣是接近正紅的色澤,越往中央顏色越淡,到了花心,索性成了白金。
辛桃馥本覺得有趣又奇怪,看到作品名,心下立即瞭然——夜鶯的玫瑰。
在《夜鶯與玫瑰》的故事裡,年輕的男學生為了向心愛的姑娘求愛,非常想得到一朵紅玫瑰。夜鶯被男學生所感動,決定用自己的心頭血來澆灌一朵最紅艷的紅玫瑰。夜鶯讓玫瑰的尖刺插入自己的胸口,一邊唱歌,一邊用鮮血培育玫瑰。一開始的時候,玫瑰是銀灰色的,漸漸的,玫瑰變紅,但花心仍然是白的,到了最後,玫瑰刺穿破夜鶯的心臟,玫瑰終於變作火一樣的鮮紅。
夜鶯因此喪命。
男學生拿著這朵紅玫瑰向心上人求愛,可是姑娘嫌棄他貧窮,拒絕了他。惱怒的男學生把這朵血色玫瑰隨手扔掉,任由這朵玫瑰落入陰溝里,零落成泥碾作塵。